陆蓝紫拉开窗帘,坐在窗边,看着街道渐渐聚拢出人烟。
“你昨天怎么回事?淋了一身雨就回来了?”一大早,陆蓝紫吃完饭,崔玉卿就上门了。
昨天刚下一场雨,到处都是泥泞,客人也比平时减少一大半。
陆蓝紫脑子乱糟糟的,她什么都不想说,而是岔开话题,“你三叔事情还没办完吗?他不用回京城吗?”
提起这事,崔玉卿也想不通,“不知道啊。”她打量陆蓝紫,“你怎么想起问我三叔了?”
陆蓝紫默然,她当然要问,崔文忠是三品大员,她在这儿造1反,府城官员得知他在这儿,必定会相救。这样一来,她就得应付战事,还怎么发展流水县的经济?
陆蓝紫不语,“只是觉得他这个官当得很轻巧。”
崔玉卿也想催三叔回京,可三叔迟意不肯,她也无可奈何。
三日后,天气晴好,陆蓝紫和牙人又回了趟乡下,跟地主和水田主人都签了一份契书到衙门备案,银钱也当面付完。
因为一场雨,地里的麦子倒了一大片,地主心情不是很好,只交待半个月后可以过来接收庄子就带着仆人走了。
水田主人跟地主情况差不多,甚至是更惨,毕竟他就指着这十亩麦子过活,一场大雨,粮食至少减产一成,就怕这麦子打下来没有好天,麦子发霉,那才是鸡飞蛋打。
他急匆匆走了。
陆蓝紫付了牙人一笔中介费,牙人颠着手里的银子,满意得不得了,“你听说了吗?新任县令去下面催科。”
陆蓝紫听了就火大,“这粮食还没打下来呢?催什么科?”
牙人叹气,“谁说不是呢。我听说是上头等不急,一个劲儿下来催。河南道那边干旱,朝廷那边要求我们南直隶运粮过去。粮食就抵今年的税收。县衙没有钱,于是就让农民交税买粮。”
大荣的田税是交钱,不交粮。县令想从百姓手里收税然后再去买粮。逻辑看似没有问题。但问题是百姓连粮食还没收上来,哪来的钱交税?这些底层穷苦百姓已经到了卖凑田佃田的地步,手里又哪有存银呢。这县令明知百姓已经处于水深火热当中,还如此咄咄逼人,只怕又是一个贪官!
“我听说下头的百姓没钱,只能去借高利贷,这利滚利真是不得了。”牙人声音里带了几分雀跃,“我可是为了你这桩生意推了好几单卖儿卖女的单子。”
陆蓝紫见他又借机卖乖,嗤笑一声,“若人真那么值钱,你早就下乡,哪还看得上我这桩买卖。”
她曾经也是个生意人,最是知道商人逐利的本性。
牙人被她戳中心思也不生气,哈哈笑了两声,才叹息道,“是啊,现在人不值钱。河南那边干旱,人贱得很,一斗小米就能买个大姑娘。我只是不稀罕跑。到乡下将丫头买回来,我还得费米粮喂他们,要是卖不出去,钱都砸手里了,怎么想都不划算。”
陆蓝紫回头看了眼衙门,这样的朝廷存在一天就是为了剥削百姓,压根没有存在的必要。
她回头看着牙人,“你帮我一个忙。找三十个壮劳力,要脾气温和些,我有用。雇佣他们一个月就好。”
牙人微微一怔,诧异打量她好几眼,“你那店用得了那么多伙计吗?”
虽说她的店生意确实不错,可是地方小,一次也用不了那么多人吧?
陆蓝紫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我想让他们到乡下帮我办件事。记得要人品好的,有家有口,不能要偷奸耍滑。”
牙人刚得一大笔钱,他平生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慷慨的大主顾,只要尽心帮她办成,她连价都不还。得知她又有任务,他自然不会放过大主顾,“好,你放心,你要多少,我都能帮你找来。绝对知根知底,不会有后续麻烦。”
两人在岔路口分开。
陆蓝紫先回了家,刚进门,张素娘就迎上来,她当即道,“你去帮我找二十辆牛车,接下来一个月,我要聘用他们帮我拉货。一月给他们一两银子。”
张素娘瞪大眼睛,就连郝掌柜都看了过来,刘大郎更是激动万分,“东家?你怎么给这么多钱?你要车把式做什么?”
陆蓝紫神色幽深,“我要卖种子。”
众人一头雾水,种子?农民种地都是自留种,谁愿意花钱买她的种子呢。
陆蓝紫没有为他们解惑的意思,而是看向郝掌柜,“现在账上有多少钱了?”
店铺每到月底才会盘账,但百家惠的账却几乎是天天盘。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是平常店铺的账本有入货也有出货。而百家惠只出不进,进货由主家自己负责,郝掌柜不用管,卖多少,东家会将货架补齐。二是东家教他用新式记账法,还学了一串简单的阿拉伯数学。记账一目了然,非常方便。
郝掌柜找出其中一份账本,翻到最后一页,“总共有1357两542文。”
三个月就能有1357两,平均每月四百多两,这个营收放眼整个流水县绝对是鹤立鸡群。这还不包括陆蓝紫之前跟袁三少爷谈的那笔大买卖。
翌日,张素娘和牙人就各自找到了人。陆蓝紫直接在门口挂了“暂停歇业”的牌子,让郝掌柜、刘大郎、张素娘和草丫跟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