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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一次海,不晓得大海之辽阔;不坐一次海船,不晓得在海上晕船有多难受。
刚出海那几天,别说任钰儿和翠花两个女子,连大头、陈虎和吉大吉二都晕船晕得差点把黄胆吐出来,韩秀峰一样吐得整个人都虚脱了,直到第六天才缓过来,这个年都不知道是咋过的。
总算有机会参详下“争气机”究竟是咋争气的,韩秀峰自然要看个明白,缓过来之后也不怕花旗船长和花旗水手们笑话,就这么从早到晚蹲在巨大的铁疙瘩边上看,腿脚蹲麻木了甚至站起来帮花旗水手往炉子里添石炭,或帮着出炉子里的灰,每天都搞得灰头土脸。
看了几天终于看出了点门道,发现洋人的这“争气机”并非啥子妖术,也没百姓们传得那么神乎其神,说白了跟蒸馒头一个道理,就是一个精铁铸造的密封大锅,大锅里有水,不断烧火把水烧开,烧出水气,水气再把锅盖顶起来。
不过道理归道理,想把这铁疙瘩做出来却没那么容易,尤其那些通气通水的铁管和精铁铸造的机关铁臂,一个连着一个,环环相扣,不但要结实,而且尺寸分毫不能差。
想到就算请手艺最好的铁匠也不一定能打造出来,韩秀峰不想再费这那个心思,又打起船上洋枪的主意。让刚缓过来的苏觉明拉着通译去跟花旗水手们讨价还价,快到天津卫时不但把水手们的洋枪全买下来了,连花旗船长、大副和水手长的手铳都到了大头、陈虎和吉大吉二手里。
除了枪之外,船上的几大桶火药,水手们用来装火药的牛角壶、装铅子的皮匣,甚至连熔铸铅子的家伙什都姓韩了。只要韩秀峰想买,花旗船长连船上那几门炮都愿意卖。
算上年前刚到上海时跟那两个花旗水手买的,已经有了四十三杆自来火鸟枪,六把手铳和四杆用洋人的话说枪管里有膛线的自来火鸟枪。
有膛线的鸟枪装填起来很麻烦,要用小木锤把铅子轻轻往枪管是砸,但大头和陈虎放了几枪之后发现,这种枪贵虽贵点,装填虽麻烦点,但打得是真远真准!
总之,这一路虽然吃了点苦头,但这苦头没白吃,至少买了几十杆洋枪。
只是快到天津卫时遇到点麻烦,天津不是上海,更不是香港澳门,没有开埠,洋船不但不能靠港而且不能靠岸太近,要是就这么强行靠岸天晓得会发生什么。
刚开始打算找条出港的渔船或沙船摆渡,可是正值春节,在距一个河口不远处的海面等了一天,楞是没等着一条船。花旗船长等得不耐烦,干脆趁黄昏时海水开始涨潮,放下小艇让水手们划着把众人悄悄送上岸。
拢共就两条小艇,小艇上又坐不了几个人,何况还有那么多行李、枪和火药,来来回回折腾了七八趟,直到天色大黑才摆渡完。
天黑走不了路,更别说雇车了,乌漆墨黑地又找不着人家,众人就这么在海边冻了一宿,直到第二天中午苏觉明和陈虎才从附近雇到四辆大车……
据说林凤祥和李开芳已经杀到天津了,韩秀峰自然不敢在天津久留,尽管有吏部公文和兵部勘合也不敢去驿站,就这么边走问,总算在正月二十三下午赶到了宣武门外。
枪不能带进京城,万一被五城兵马司查获那是要掉脑袋的,韩秀峰让苏觉明跟车夫结了脚钱,正打算找个客栈让陈虎和吉大吉二等人先住下,崇文门的税吏竟带着几个税卒不晓得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
“这位爷,您这是打哪儿来,准备往哪儿去?”税吏夹着账本边问边示意几个税卒搜检刚从大车上卸下的行李。
韩秀峰哪里敢让他们翻,笑看着他们道:“本官是奉命回京的。”
税吏楞了楞,连忙把账本顺手交给身边的税卒,先躬身作了一揖,旋即拱手道:“敢问爷尊姓,官居几品,身居何职?”
在京城那一年多不是白呆的,韩秀峰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看着他们道:“你们不记得我,我可记得你们。要是没记错,你们几位曾在富贵手下当过差吧?”
“韩老爷,你认得富爷?”
“不光认得富贵,也认得钱三,认识张老六,话说钱三和张老六现而今在哪儿当差?”
税吏乐了,回头看看几个手下,又问道:“韩老爷,您既然认得富爷,那您晓不晓得富爷现而今在哪儿高就?”
韩秀峰掸掸身上的灰尘,笑道:“他现在是扬州关的帮办委员,他小舅子景华你们一定认得,景华混得比他好,都已经做上都司了,年前我们还一起吃过酒。”
“韩老爷,您连景华都认得,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一个税卒越看越韩秀峰越觉得眼熟,见大头从后面挤了过来,猛然想起韩秀峰是谁,不禁笑道:“四爷,真是您!五哥,四爷真不是外人!”
“你认得韩老爷?”税吏将信将疑。
“认得,重庆会馆的韩四爷,当年富爷没银子补缺,就是四爷做主盘下富爷那个破烂院子,帮富爷凑的银子!”
“这点小事我都忘了,没想到你们还记着,”韩秀峰走过去拍拍税卒的肩膀,旋即回头给苏觉明使了个眼色,苏觉明猛然缓过神,急忙从褡裢里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