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之前拟定的规约,须有两位京官出任值年,敖彤臣、江昊轩、王支荣和何恒一致推选黄钟音和吉云飞出任值年。
温掌柜和储掌柜担心他们的儿子出差错,决定亲自出任会馆值事。韩秀峰刚把装满会馆账本的公匣和会馆里里外外的钥匙交给二人,黄钟音便领着二人上香祭拜,等二人立完“如有侵蚀,难逃天谴”的誓,会馆的大小事务才算交接完毕。
会馆交接对众人而言是大事,对温掌柜和储掌柜而言不只是大事也是喜事,拜完各路神仙便邀请众人晚上吃酒,生怕众人担心他俩公私不分,又不断强调晚上的酒席算他们的,不会用公账上的钱。
想到迎请先贤入祠的事一拖再拖,吉云飞提议择日不如撞日,趁今天大家伙儿都在,请段大人主持迎请先贤入祠的仪式……
郭沛霖是湖广人,湖广在京城一样有会馆,只是湖广人才辈出,由谁出任值年监督会馆的大小事务轮不着他,而他也懒得管这些闲事,所以真有些大开眼界。
晚上有酒席,他遇上了自然走不了,硬是被段大章和黄钟音拉着一起吃酒。席间,吉云飞、敖彤臣等在京官员频频敬酒,恳请他今后多关照韩秀峰。
郭沛霖总算领教到韩秀峰这个小巡检在同乡中的人缘有多好,也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不仅一口答应下来,并主动提出韩秀峰要是赶得上就与他一道去江苏。
……
他打算五天后启程,想赶在年底各衙门封印前上任。
韩秀峰自然也想早点做上官,可这个缺啥时候能真正补上光着急没用,想到后天就是吏部掣选的日子,心里真有些忐忑不安,生怕吏部那边出什么变故掣选不上。
把手头上的事全交出去了,潘二是“无差一身轻”,竟拉着余有福和大头一起围着“升官图”掷骰子耍起升官游戏。
“升官图”也叫“彩选格”或“百官铎”,纸格上由低至高按顺序印有各种官职名,游戏时按官职步步高升而得名。参与者轮番掷骰子,以掷出的点数决定进退。从不识字的白丁走起,一直到终点“太师”、“太傅”、“太保”,先到者为胜。
虽然只是闲暇时的游戏,但每升一次官都有班次顺序,每一个官缺都有到达路径。规矩森严,有章可循。
比如,内阁大学士必须由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开列升任;尚书、左都御史必须以侍郎、内阁学士、左副都御史、通政使、大理寺卿、詹事开列升任;总督必须以侍郎、巡抚、内阁学士、副都御史开列具题;巡抚必须以内阁学士、副都御史、通政使、大理寺卿、府尹、他省布政使开列具题……
大头不懂这些规矩,甚至不认得纸上那密密麻麻的官职名,但手气总是那么好,又稀里糊涂做到了“大师”,看着潘二咧嘴笑道:“二哥,还耍不耍了?”
“不耍了,没意思。”潘二觉得跟他耍没意思,扔下骰子起身问:“四哥,信写好没?”
“早写好了,”韩秀峰把写好的信折起来塞进信封,回头道:“你们耍你们的,别管我。”
“耍这个还不如打牌呢。”余有福也觉得没啥意思,一边让大头把“升官图”叠起来收好,一边喃喃地说:“会馆这差事说交出去就交出去,想想真有些舍不得。”
“是啊,在这儿一个月还有一两五银子呢!”大头没心没肺地说。
“你晓得个啥,一年十几两银子又算个啥!”潘二瞪了他一眼,捧着茶杯笑道:“去扬州府做巡检多好,天底下最有钱的当属盐商,最有钱的盐商全在扬州!我就不信他们运销的盐全有盐引,只要没盐引那就是私贩。他们要是敢不给我们银子,只要被我们查获就让他们吃官司!”
余有福不禁笑道:“长生说得对,在会馆打杂有啥前途,还是去扬州府查缉私盐有搞头。有郭大人这个大靠山,那些个盐商不管啥来头咱也不怕,哈哈哈哈。”
要做就做正儿八经的官。
海安巡检司不只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而且是油水可能知县还要多的肥缺,韩秀峰担心夜长梦多,凝重地说:“张馆长说一定能掣选上,但掣选说到底就是掣签,这个缺又那么肥,盯上的人一定不会少,到底能不能掣选上我心里真没底。”
“四哥,放一百个心,张馆长做事最靠谱了,他没十成把握绝不会跟你说。”
“万一有变数呢?”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算有变数也没啥,大不了请张馆长再想想办法,请吏部的老爷们把你分发去甘肃候补试用。现而今不比以前,有段大人提携,想做官还不简单!”
“这倒是,”韩秀峰微微点点头,想想又说道:“不管去江苏还是去甘肃,这个缺总是要补的,只要补上就得领凭上任。虽然只是个九品巡检但也算入仕,既然入仕就得按官场的规矩办。”
“啥规矩?”余有福下意识问。
“我韩秀峰能有今日,全靠段大人、黄老爷、吉老爷等同乡提携,走之前不能不送点别敬,冰敬炭敬今后一样不能少,三节两寿人不到礼也要到,不然人家一定会觉得咱们不懂规矩。”
潘二一直以为只有大官才要给京里的老爷们送别敬和冰敬炭敬,禁不住问:“四哥,俗话说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