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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钱俊臣为了借银子不但一个劲儿套近乎,还总是盛赞任禾的字写得好、文章写的好、策论有见地,让本就心高气傲的任禾自视更高,以为一定能中式。结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放榜那天整个人都懵了,是任怨把他从东华门扶回来的。
同住龙门客栈、同样名落孙山的一个山西考生,也不晓得是劝慰他还是自给儿哄自给儿,又说中式的那些现在还不是进士只是贡士,朝廷要磨勘他们会试时的朱卷、墨卷,磨勘完还要让他们去保和殿复试,每次开科取士都会磨勘掉几个文理不通的,每次复试也都会刷掉几个甚至十几个。说啥子有些贡士正准备去殿试,结果接到消息家里死了人要回去丁忧。有的贡士在殿试前突然患病……
总之,不到最后一刻那些中式的考生谁也不晓得会不会被刷下,而他们这些没中式的完全有可能被补选上一体殿试。
任禾深以为然,觉得还有希望,就这么一直等到贡士复试。
可惜那个名落孙山的考生猜对了一半,确实有几个中式的考生在复试时被刷下了,但上次会试中式却因为种种原因没参加殿试的前科贡士更多,人家按例与本科贡士一体殿试,他们这些没中式的压根儿没机会补。
任禾越想越不服气,下定决心明年再考,却又不想在京城久留。觉得韩四是他命中的小人,想金榜题名就得离韩四远点,最后别再见到这个人,别再听到韩四的名字。
任怨心里跟明镜似的,晓得韩四成了他的心魔,觉得先回巴县老家等明年会试前再来挺好,于是独自赶到已成为工地的重庆会馆,找韩秀峰打听钱俊臣的下落。
“你们打算回去?”
“我哥在这儿吃不惯住不惯,更别说用功了。他决心已经定,我能说啥。”
韩秀峰对任二印象不错,况且跟周兴远那样的死对头都能冰释前嫌,对任禾真没之前那么反感了,想想又问道:“你们打算啥时候启程?”
任二也觉得韩四为人其实不错,站在一堆拆下来的旧砖头前说:“后天一早动身,车我都雇好了。”
“世道不太平,听吉老爷说年前好多举人在赶考路上被贼匪劫了,你们回去的这一路上得小心点。”
“晓得,我们会小心的。”
“嗯。”韩秀峰点点头,接着道:“钱老爷这些天好像很忙,想找着他人没那么容易,你干脆去我们刚租的院子守着,他白天不管多忙晚上肯定是要回去的,见着之后好好跟他说,不管咋样也是同乡,能不撕破脸就别撕破脸。”
想到钱俊臣的为人,任二苦着脸问:“四哥,钱老爷已经做上了同考官,他现在应该有钱吧?”
“他到底有没有钱,我还真不晓得。不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只管去跟他要就是了。”
“好的,那我就先过去了。”
“去吧,见着之后跟他好好说。”
……
看着任二离去的背影,想到刘山阳借给钱俊臣的那两百两银子,还是韩秀峰用会馆的公费先帮着垫上的,直到昨天从用那些去拜见钱俊臣的中式考生的门包抵了,潘二禁不住笑道:“四哥,这年头借钱的真是大爷,只要能借到钱就是本事!”
韩秀峰把一块椽子捡起来搁到一边,回头问:“潘兄,你是说钱俊臣,还是说我叔?”
“当然是钱俊臣!”
“我以为你说我叔呢。”
“四哥,你想茬了,我咋能说你叔。”潘二意识到说错了话,急忙换了个话题:“四哥,有件事我一直纳闷,各省举人来京城会试不是要先去学台衙门填写亲供,不是要先在省里复试吗?何老爷他们咋不用回去填写亲供,咋不用回去复试?”
“何老爷他们是老举人,第一次来京会试前就已经填写过亲供,就已经复过试了。任禾是新中的举人,所以来京会试前要先去成都学台衙门填写亲供。”
韩秀峰找了块干净的砖头坐下,端起碗喝了一口茶,接着道:“填写亲供主要是防止有人冒籍科考,省里的复试主要是为了省银子。你想想,如果个个举人都来京会试,省里要发给多少路费,沿途的驿站要出多少牛马。”
“所以学问不好,估摸着中不了式的就不让来?”
“差不多,”韩秀峰笑了笑,又道:“今年跟往年又不一样,今年开恩科,明年又要按例开科取士,山东和直隶的那些落第举子还好,毕竟离得近。两广和云贵川的落第举人咋办,一来一回就要大半年,要是路上再遇到点啥事,就赶不上明年的会试,所以他们用不着回去填写亲供。”
潘二似懂非懂地说:“也不用复试?”
“复试还是要的,只是不用回省里复试,明年会试前朝廷会在京里让他们复试,尤其那些捐纳出身的举人,不经过复试就不能参加会试。”
“举人也能捐!”
“举人那是功名,花多少银子也捐不到,我是说那些没考上秀才,先花银子捐了个监生,然后乡试中式的举人。”
“我以为举人也能捐呢,要是能捐就好了。”
想到上次托户部员外郎王支荣花帮他捐出身又捐了个不入流的候补典史,一百两银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