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在码头上经常打架,虽刚爬起来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反应却是极快,竟下意识顺手抄起床头的竹椅。柱子实在找不着东西,只能赤手空拳挡在韩秀峰前面。
“谁,干啥!”
“你是谁?”
“哥,是不是搞错了?”
“小五,你不是说就是这家吗?”
“是这家呀,棺材铺隔壁,寿衣店对面,是不是在那屋。”
……
韩秀峰听得清清楚楚,心想闯进来的人没搞错地方,只是跑到楼上踹错了门,他们一定是茶帮的人,是来找大头报仇的,结果发现睡在隔壁的不是大头而是潘二。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韩秀峰定定心神,推开柱子拉开门,看着几个身影冷冷地说:“你们胆子倒不小,竟敢夜闯民宅!”
“你又是谁?”一个大汉虽看不清韩秀峰长相,但能大致看清韩秀峰的身材,发现又不是人高马大的川帮瓜娃子,一时间竟愣住了。
韩秀峰没回答他的问题,而走出去是喊道:“潘兄,没事吧?”
“没事,”潘二真被吓坏了,贴着木板墙忐忑不安地挪到韩秀峰身边,紧张地说:“四哥,他们是干啥的,招呼不打一声就闯进来了,这还有王法吗?”
“没事就好,帮我去点灯,不是问我是谁吗,点上灯让他们瞧个仔细。”
“哦。”
大头一听外面人的口音就晓得是冲他来的,下意识要往外走,柱子急忙一把拉住。潘二吓得魂飞魄散,跌跌撞撞走进他们屋。柱子晓得他找不着洋火,松开大头从床头的桌子上摸到洋火,取出一支点燃,然后点上油灯。
潘二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自给儿给自给儿壮了下胆,端起油灯战战栗栗走了出来。
有了灯,闯进来的五六个不速之客终于看清站在他们面前的是谁,而韩秀峰也看清了他们的相貌,甚至看到他们手里的尖刀!
“你是官?”一个茶帮脚夫惊呼道。
韩秀峰的心一样怕得砰砰直跳,但很清楚绝不能流露出半点惧怕的神情,很清楚只有唬住眼前这些个脚夫他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于是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正是九品候补巡检韩志行!”
“你是韩四,你不是在衙门当差吗,咋做上官了。”一个矮个子脚夫认得他,忍不住问。
“这就说来话长了,但我现在就是官!你们这些个大胆狂徒,是不是活腻了,竟敢手持凶器夜闯民宅!”
“韩四,不,韩老爷,我们找的不是你,我们找的是川帮的那个瓜娃子。”
大头脑壳虽不好使,但晓得瓜娃子是啥意思,也正因为脑壳不好使,最听不得别人喊他瓜娃子,竟然气呼呼地冲出来叫嚣道:“敢骂老子是瓜娃子,信不信老子打死你个龟儿子!”
“果然在这儿,你个瓜娃子,老子找的就是你!”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高个子大汉一见着大头,举起尖刀往前冲。
大头手疾眼快,抡起竹椅就往前砸。
大汉手里有尖刀,但尖刀太短,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正着,竟一个踉跄被砸倒在地。
另外几个不速之客急了,正准备一拥而上,韩秀峰厉喝道:“住手!”
“韩老爷,我们只找这个瓜娃子,只要这个瓜娃子的命替我哥报仇。我们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想伤着你,劳驾你让让。”
韩秀峰把大头拉到一边,逼视着他们问:“你们想当着我的面行凶杀人?”
“我们是报仇雪恨,韩老爷,我哥就死在这瓜娃子手里,这仇不报我们誓不为人!”
“这事我晓得,你们不是去衙门告过吗,大老爷可不是这么断的,你们当时好像也不是这么说的,衙门你还有你们签字画押的供词呢!”
“我……我们那是迫不得已。”
“人命关天,有啥迫不得已的?”韩秀峰冷哼了一声,接着道:“吴二、吴三、吴四是吧,你们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你们。敢我面前行凶杀人,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被韩秀峰认出来了,吴大恼羞成怒,恶狠狠地说:“韩老爷,我们来都来了,不取瓜娃子的狗命是不会回去的。您要是不成全,不让开,就别怪我们兄弟心狠手辣!”
“连我也要杀?”
“是韩老爷你逼的!”
“可这里有四个人。”
“杀一个是杀,杀四个也是杀!”
韩秀峰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笑他们纯属虚张声势,要是真狠得下心杀人灭口还废啥子话。不过这样最好,就怕遇上天不怕地不怕的。想到这些,韩秀峰稍稍松下口气,面无表情地说:“居然敢说这话,你们的胆子还真不小。不过我得提醒提醒你们,我现而今是在吏部有备案的朝廷命官,杀我就是杀官,杀官就是造反,而造反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韩老爷,你别吓唬我。”
“到底是不是吓唬,你们心里明白。”韩秀峰笑了笑,又说道:“何况这里不光有我这个朝廷命官,还有衙门仵作,还有走马岗同兴当的少掌柜,要是我们都死了,你们说像这样的血案朝廷会不会一查到底。”
“还是吓唬,你当我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