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睡的很晚,还想早上多睡会儿,结果天一亮四娘就跑来咚咚咚砸门。
原来渝中坊昨天下午死了个人,在她家订的寿衣,在隔壁订的棺材,既然要办丧事纸人纸钱自然不能少,所以一大早来叫柱子赶紧准备,等会儿连同棺材、寿衣一道给人家送过去。
靠在衙门做仵作赚不到几个钱,有买卖上门不能不做,柱子不敢偷懒,韩秀峰也急忙起来帮着准备。
潘二不懂这些也不想掺和这么晦气的事,干脆把大头叫起来生火淘米做饭,柱子和韩秀峰不缓不慢地把纸钱纸人准备好,早饭也正好熟了。
吃完饭,韩秀峰上楼取了两张银票和几十文钱,叮嘱道:“大头,我和潘兄上街买点东西,柱子等会儿也不晓得要不要出门,不管他出不出门,你都得给我在家好好呆着。”
可能是前两天因为打死人的事受了惊吓,大头连续两夜没睡好,所以昨晚睡的很香。心想这个阴森森的地方夜里都没闹鬼,白天应该也没啥事,他胆子比之前大了许多,竟咧嘴笑道:“四哥,你是不是上街扯布给我做新衣裳?”
“对。”韩秀峰嘴上说着对,心里却想着你个瓜娃子除了新衣裳还晓得啥。
“那你们快点去,我不瞎跑,我就在家呆着。”
“好,记住你自个儿说的话。”
……
潘二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一出门就兴高采烈问:“四哥,我们是先去扯几尺布,还是先去找人做砚匣?”
韩秀峰边走边跟正在卸门边准备做买卖的街坊邻居们点头打招呼,边笑道:“布庄就不用去了,刚才我跟四娘说过,布她帮我去扯。反正衣裳是她做,扯多扯少她心里有数,我们两个大男人哪懂这些。”
“这倒是,”潘二想想又问道:“四哥,你打算帮大头做几件衣裳?”
“出门不比在家,不能穿得像个叫花子,我让四娘帮他做三身,两身春秋二季穿的,一身是棉衣,要是赶得上再帮他做几双鞋。”
“四哥,你对他真好,遇你真是他龟儿子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主要是看他可怜,从小没爹没娘,又是跟我和柱子一起耍大的,小时候我因为是乡下来的,柱子因为家里是做仵作的,我俩没少被周围的娃欺负。一时间想不起是咋遇到大头的,反正自打认识他之后,每次打架都喊他,我和柱子也就再也没被欺负过,只有我们欺负人的份儿。”回想起孩童时的趣事,韩秀峰禁不住笑了。
潘二忍不住笑问道:“四哥,这么说大头小时候就喜欢打架?”
“也不是喜欢,是除了我和柱子没人跟他耍!他不是没爹没娘吗,平时吃了上顿没下顿,更别说衣裳了。那么个头还光着屁股在外面跑,浑身脏兮兮的,脑壳又不好使,街巷里那些娃不但不会跟他耍还怕他。”
“你们不怕?”
“柱子打小就给他爹打下手,死人不晓得见过多少,还怕啥子活人!我跟我叔一进城就借住在柱子家,死人也见过不少,一样不怕。再说大头那会儿比现在还好哄,只要给点东西他吃,你让干啥他就啥,让打谁他就冲上去跟人拼命。”
潘二突然有些羡慕韩秀峰,甚至有些羡慕柱子,觉得韩秀峰和柱子小时候比他小时候好耍,想到他小时候总是被老头子和大哥潘长喜教训,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连忙岔开话题:“四哥,不去布庄那我们先去哪儿?”
“先去做砚匣,你平时不咋进城,哪晓得去哪儿找。”
“也是,县城这么大,要是让我一个人上街,转着转着真会转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家。”
“我正好晓得有个老木匠会做这些,他专帮胭脂店和首饰店做匣子,做得可好看了,有时还帮人家在匣子上雕花描金镶西洋的镜子,做个砚匣应该不在话下。”
潘二沉吟道:“这是肯定的,就找他。不过四哥,我们要做的是砚匣,是给读书人用的,我觉得料一定得用上好的,但式样不能太花俏,看上去要越古朴越好,你觉得呢?”
韩秀峰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不禁笑道:“潘兄,你家是开当铺,你打小就看着你爹和你哥在柜上收东西,论眼光眼力我是远远比不上的。砚匣到底咋做,你做主。以后再遇到这些事,主意也由你拿。”
“四哥,没想到我潘长生还有点用是吧?”
“用孔圣人的话说这叫三人行必有我师,用行话说你这叫术业有专攻。”
“啥师不师的,也别说啥攻不攻,我潘长生也就这点小能耐,要是让我去干别的还真不行。”潘二油然而生起一股成就感,想想又问道:“四哥,做完匣子我们去哪儿?”
“去道台衙门。”
“去道台衙门干啥?”
韩秀峰下意识摸摸揣在怀里的银票,无奈地说:“我不是捐了个官吗,我们不是马上就要去京城投供补缺吗?既然捐了官而且要做官,自然不能没身官服。本想着等到了京城再置办,毕竟京城官多卖官服的也多,置办起来能少花点银子,但解运滇铜的船又不是那么容易上的,没身官服会被那些个运官更瞧不起,只能多花点银子先置办一身。”
潘二好奇地问:“道台衙门有官服卖?”
“道台衙门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