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念心一下没敢认门口的男人。
男人很高,很瘦,与记忆里沉默寡言的少年完全不同。
穿一身剪裁合身的灰色西服,黑色衬衫,眉眼凌厉,气质沉稳内敛。
他拧着眉进来,抬目瞅见她,步子顿了一下,他很快注意到她身后,掀倒在桌上的茶碗,他蹙了下眉,仅仅一个皱眉的动作,候在包厢里的服务员们便立刻冲过来收拾桌上的茶具。
张念心告诉自己,这很正常,她在包厢干坐了快两个小时,除了喝茶,什么消费都没有,而他们有规矩,既不能离开包厢又不能坐,陪她站了近两小时自然不爽。
张念心垂下眼,吁出一口浊气,努力摆脱突然涌上的负面情绪。
“你好张小姐,我是凌月峰。”
闪神中,门口的男人已走到了她的面前。
黑影罩下。
比她高了快两个头的男人身上释放的无声威压太过骇人,压得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凌月峰:“很抱歉我来晚了,公司临时有点事,所以……”
他耸耸肩,口气极尽客气有礼,但不论是从表情还是从各种细节上都能看出他很勉强。
张念心僵硬的笑了笑:“没事,到了就好。”
只要把钱付了就好。
为了今天的相亲,张念心连续做了好几天的相亲预演,昨晚还把写在纸上的“台词”背了又背,但今天见到正主后,她便知道人家过来只是走个过场,根本瞧不上她。
服务员的嘲讽。
正主的冷待,让她不再对此次相亲抱有什么期盼,只想好好吃一顿,早点回家睡觉。
对方可能也是这么想的,坐下后,没有叙旧寒暄,扭头便招呼服务员上菜。
凌月峰:“饿了吧,先吃?”
张念心:“好。”
张念心很乖巧,自她外公去世后,她收起了利爪,变得越来越乖,乖到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禁想她还是个人嘛?
可是,不乖,遇事有谁能站出来帮她呢?
她连去医院都得花钱找陪诊,关键找的陪诊大多都不愿在手术书上签字。
菜上的很快。
趁服务员横在他们中间上菜的时候,张念心偷偷打量起对面从坐下起就忙着发消息的男人来。
凌月峰,凌老爷子的孙子。
四中校草,玄武区出了名的长得好,学习好,体育好,家世好的男同学。
声音变了。
个子变了。
连有肉的圆脸都成了面若刀削的瘦脸。
若不是他自称凌月峰,她走在街上都不敢认。
有些过于高不可攀了。
服务员一移开,张念心立刻垂下了眼。
凌月峰客气的请她先动筷。
张念心灌了三壶茶,这会儿已经饿得不行,稍稍客气了一下,便不再矜持,伸手拿起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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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不做声的吃完了饭。
在张念心放下筷子的那瞬间,对面的男人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不用他开口,张念心便自觉道:“那个……我下午两点还有事……”
凌月峰:“正好我下午也有个会。”
两人心照不宣的从椅子上起了身。
成年人就这点好,有眼力劲儿,不用多说,彼此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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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汉宫宴高阔的漆红牌坊下分了手,张念心谢拒了凌月峰送她一程的提议,谎称有车来接她,凌月峰不疑有他,上了他那辆黑色的迈巴赫GLS600,一脚油门,潇洒的飞驰离去。
张念心站在汉宫宴牌坊下等了一会儿,直等到凌月峰的车拐了弯下了山,再也看不到他的车,才从包出拿出她早准备好的白板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骗凌月峰。
有人来接她?
这荒郊野林的,谁会来接她?
就他会相信。
不,也许他并不相信,只是不想跟她多做纠缠而已。
这倒符合他的人设。
她记忆里他从小就不爱说话,对谁都爱答不理,对不喜欢的人连正眼都不带看一眼的,为此可没少伤不少女同学的心。
张念心脱下高跟鞋,又从手提包里翻出巴掌大的折叠包,折叠包打开是一只容量很大的帆布双肩包,她把高跟鞋,手提包一股脑的塞进双肩包里后,背上双肩包,穿着白球鞋轻轻松松的往山下走,也不管身上的衣服跟鞋子配不配。
只是后悔为了漂亮没多穿一些,现下穿着透风的黑色毛衣,冻得瑟瑟发抖,牙齿都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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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月峰是在半山腰接到王伯电话的。
王伯没问他和张念心相处的怎么样,开口便问他,张念心在不在他车上,他有没有把她送回去。
在知道张念心不在他车上后,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王伯:“劳烦你回去一趟。”
凌月峰:“她有人来……”
王伯:“阿峰。”
王伯很少叫他小名,但凡叫他小名,便是需要与他好好“谈心”的时候。
凌月峰纵使再不愿,还是调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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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宫宴在紫金山山上,过景点,这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