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徐徐下降的救援舰,银色的飞舰宛如巨兽划破了垃圾星常年暗沉的天空,刮起的风裹着沙砾将温漓的衣帽吹得呼呼作响。
他伸手按住差点被吹飞的帽子,内心震颤。他亲眼看着巨大的银色飞舰落在他们身前随后涌出一大批身穿制服的雌虫。
他们都是军雌且训练有素,直挺挺朝安德烈跪下。
温漓从未设想过安德烈竟然是皇子,还是帝星的皇子。
那个遥远的、只在别人口中听到过的强大又富庶的帝国。
他花了五千星币买下的雌虫竟然是帝国的皇子!这简直是比随手摸的一张彩票中了天大头奖还要低的概率。
半年来一直渴望离开的愿望忽然实现,如此轻易,温漓有些身在梦中的错觉。
没有喜极而泣、没有欢天喜地,更多的是惶恐,对未知的慌张和无措。
“属下奉陛下之命接安德烈殿下回国。”
眼前哗啦啦跪了一片,恭迎的呼声震天响,温漓被震得下意识朝后退了半步。
这一幕被安德烈尽收眼底,他朝上前一步将温漓掩在身后,对这跪在最前方身穿灰银色制服的雌虫颔首:“起来。”
跪在地上雌虫们站起身,身上的甲胄又是哗啦啦一阵响,他们身上的铁血肃杀之气足以震慑黑暗中蠢蠢欲动的百鬼,任何有眼力见的都不会在这时候来凑热闹。
整齐有序的军雌单手握枪站在飞舰的入口两侧排成两队,为首那位朝安德烈弯腰躬身:“请殿下入飞舰。”
安德烈朝点了点头,转身朝温漓伸出了手。
一时间所有虫的视线都集中在温漓身上。
如芒在背。
尽管温漓知道身上的黑袍将他浑身上下包裹的只剩下眼睛,那些军雌什么都看不到,但他掩在袖子里的手指仍旧瑟缩了一下。
似乎是意识到温漓的局促,安德烈开了口:“他们是来接我们离开的。”
安德烈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别害怕。”
温漓觉得身上的视线更加热烈了,尤其是不远处那个顶着一头黄毛的军雌,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
温漓不再耽搁,朝安德烈伸出手。
双手交握,温度顺着手心传递,温漓和安德烈一起走上飞艇,他恐高,三米高的阶梯让他的脚有些发软,指尖忍不住攥紧。
“恐高?”
“啊对,有点。”
温漓不好意思,那些军雌都在等他们。不,他们是在等安德烈,不是等他,他只是个附带的拖油瓶。
温漓忍住内心的害怕,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没事,我们快点吧,他们都在等。”
安德烈看了温漓一眼,视线扫过一众等候他们的军雌,没说话。
温漓觉得安德烈的步伐变慢了。
安德烈在等他。
看着前方高大熟悉的背影,温漓心中莫名感到一股暖意。这感觉实在太过温暖,让他产生一种错觉。
一种这一切都只是梦,安德烈并不是什么皇子,他依旧是和他一起在垃圾星互相取暖依靠的朋友。
然而扑到脸上的寒风和理智无比清晰地告诉他,这一切并非假象。
一路有好多人欲言又止,每每他们住口时视线都会落在温漓身上,那种感觉实在糟糕。每一道视线和截然而止的话语都仿佛一道裂痕,一道又一道地落在他和安德烈之间,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的越发遥远。他们的视线仿佛在说,这里有个外人,不方便说话。
心中像是堵了一口气,温漓低头,他看见了奢华低调的尖头皮鞋,他看见了大方头的亮面长靴,他还看到了许多漆黑锃亮的军靴,然后他看见了自己破破烂烂不能见人的帆布鞋。
洗得发白的帆布鞋在经历了垃圾星的半年生活不仅破旧而且脏污。
从未有过的狼狈被光亮凸显的更加刺眼。
这种感觉在看见足足能媲美总统套房的房间时达到了巅峰。
环顾四周,温漓迈不动脚,房间内的装潢让他觉得要是把哪里弄坏弄脏了他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
他身上的衣服在垃圾星上磨练了太久保暖遮风勉强,离得体可差的太远了。他像是一只灰扑扑的流浪狗,陡然进入了干净明亮的地方,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格格不入。
“那里是卫生间,里头已经备好的衣物。”
耳畔低沉熟悉的声音响起,刚刚和门外的侍者说了什么的安德烈走到他身边,一一向他介绍房间内的物件。
“这是通知铃,按一下就会有侍者回复,需要什么直接和他们说。”
“我已经安排过了,这里不会有其他虫来,你安心休息。”
金色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语速不疾不徐,莫名让人心安神定。
温漓强压下震颤的内心,他感谢安德烈没有把他丢在一边,他安排事务那种妥帖安稳的感觉让温漓想起来他们在垃圾星时的样子。
那时候的安德烈就是这样,一副统筹帷幄、万事万物尽在他手中的模样。
其实有些迹像一开始就很明显,只不过是他没有想到罢了。
温漓瞥了眼门口的方向,他注意到门口透明的玻璃窗口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