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水管的手蓦地攥紧。
他深吸口气，微微松手。
手心里都是黏稠的汗。
“好。”他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这就登出。”
“你不久前也是这么说的。”技术员言简意赅地发布命令，“你立刻登出，我看着你登出。”
话音刚落，玄关那边闪出一道身影。
找到手机的肖艾气冲冲地踩着拖鞋往这边走。
“钱麟？”技术员催促。
钱麟应声，深深看了一眼肖艾，随即打开系统版面。
点开退出选项。
他停顿了下。
“钱麟！”技术员没了耐心。
钱麟感觉自己拿着水管的手在抖，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他不知道自己在迟疑什么，也不愿意细想，只觉心口上仿佛压着一块石头，沉得让他喘不过气。
他闭了闭眼。
选择退出。
刹那间，黑暗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但也就一两秒的工夫，黑暗散去。
钱麟定了定神，抬手想摘头盔，结果手举到一半，他猛然发觉不对！
他手里怎么还拿着水管？
甚至稀里哗啦的水声都在。
他没回到工作间？
钱麟心头一紧，赶紧四下望了一圈，眼前半透明的系统版面还在，透过系统，能看到正在向他走来的肖艾。
他仍旧站在肖艾家前院的草地上，盛夏的阳光在水管上方氤出一道弯弯的小彩虹，他晃了晃神，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听技术员欸了一声。
“怎么回事？”技术员说，“你再登出一下。”
钱麟再次选择退出。
然而这次连关机的过程都没有，眼前的景象没有任何变化，除了离他越来越近的肖艾。
技术员急了：“你继续试！”
钱麟连着试了七八次，可系统像是出了故障，始终没有动静。
技术员一直在后台操作，键盘被敲得噼里啪啦直响，过了一会儿，焦急地说：“应该是哪个地方出问题了，我马上向上级反映，让他们安排一个甲级技术员过来，这期间通话不会挂断，有任何事我们及时沟通。”
钱麟已经冷静下来，眼睁睁看着肖艾快要走到自己面前，低声询问：“这期间我要怎么做？”
“继续尝试登出，并且继续探索，看探索度高点的话能不能出来。”
“好。”
肖艾的气还没消，垮着一张脸，每个毛细孔里都写满了不高兴，他在手机上一阵翻找，然后举到钱麟眼前：“看到没？我也是有人约的！”
钱麟含糊应了一声，心里七上八下，早已没了和肖艾掰扯的心情，他关了水龙头，捡起公文包递给肖艾：“你把包拿进去，我浇完水给你做饭。”
肖艾气得跺脚：“你根本没认真看！”
钱麟说：“我看了。”
“你只看了一眼！一眼能看清什么？你肯定连我回了什么都不知道！”
肖艾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狠狠瞪着钱麟。
钱麟沉默许久，说了一句：“肖艾，你能不能别闹了？”
他的语气不轻不重，却让肖艾足足愣了好几秒，脸上的红瞬间漫上眼眶，只是眨了下眼，就有一层水雾笼了上来。
肖艾抿紧嘴唇，试图假装无事发生，可颤得厉害的眼睫出卖了他的内心，他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肖艾？”
肖艾走得更快了。
钱麟只好妥协：“你回来，我重新看。”
肖艾一下子停住脚步，没有半秒犹豫，转身走了回来，他的脸颊和眼眶依然通红，好歹是把眼泪忍住了，把手机递给钱麟后，他自觉接过钱麟手里的公文包，双手交叉地抱着。
钱麟认真看了手机上的聊天记录。
对面应该是肖艾的同学，邀请肖艾参加一个生日聚会，肖艾非常冷淡，几句话就把对方拒绝了。
钱麟看向上面的备注：“田景？”
“我高中同学，以前和我走得很近的那个男的，你还记得吧？”肖艾说，“我们高中毕业那会儿，你还请他和几个同学吃过饭。”
钱麟想起来了。
他给肖艾补课那几年，肖艾的确有个很要好的同学，后面他和肖艾确定关系，有次出去约会就碰上了那个田景和几个同学出来玩，得知了他们的关系，便起哄让他请客。
那时钱麟还是个学生，本硕连读，离毕业早得很，也没什么钱，本以为请几个才从高中毕业的小孩吃饭用不了多少钱，结果那几个小孩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孩，随便选了家餐厅就人均七八百。
最后肖艾悄悄先去付了钱。
所以他没请过客。
那顿饭是肖艾请的。
钱麟把手机还给肖艾：“你怎么不去？”
“不想去。”肖艾说，“我和他们很久没见面了，都不熟了，去了也没什么话聊。”
说完，不高兴地瞥了钱麟一眼。
“而且他们还不知道我和你分手的事，到时候又要乱问，烦都烦死了。”
钱麟问：“你没告诉他们？”
“没。”
“怎么不说？”
肖艾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