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影绰绰的霞雾之中,那人已经是挺拔的青年之姿。
“是什么?”稳稳沉沉的嗓音也多了几分醇厚。
林简梦见自己垂落眸光,看着指尖的小花,轻声嘀咕了一句。
那道声音很含糊,沈恪应该是没听清,所以稍稍向他靠近两步,微微俯身,又问了一次:“什么?”
林简忽而抬头,看着眼前这人的侧脸,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倏而凑近到他的耳畔,几乎是用气音低喃:“这花昼开夜合,所以……也叫合欢。”
沈恪似乎是讶异了一瞬,在他最后一个字刚刚音落之时,就偏过头来,而林简还保持着凑在他耳边的姿势,所以在沈恪偏头的那一瞬间,他的唇角便避无可避地擦过他的侧脸。
温软的触感一碰而逝。
十六岁的林简在黑夜中猛地睁开了眼睛。
秾稠深沉的夜色,心跳急促的少年,和……一塌糊涂的春.梦。
从那天起,林简梦到这个人的次数越来越多,从一开始醒来的惊慌失措,到后来,几乎已经百炼成钢。
虽然梦中的人面容依旧不甚清晰,但他就是知道,那是沈恪。
幼年时期的依赖,在长久的惦念中变成了追逐与渴望,终于,又从这份渴望中,生出了青涩懵懂的别样心思。
即便知道自己渴望的只能算是水中月镜中花,但这么多年,他就如一个明知无果却又不懂疲累猴子,一遍遍,在梦里伸出手去了,想要触碰那张隐在水波之下的模糊面容。
经年走过,痴妄肆意生长。
但命途之说真的是玄之又玄,谁又能想到,大三那年,在一节专业课上,专任课教授竟然用了“万千”这家企业的一个设计项目成品做实例分析,课后他突发奇想
,就在网上搜索了一下“万千”的官方网站,当看见企业信息架构那一栏中,最上方的“沈恪”两个字时,他覆在鼠标上的手指霎时僵住。
没人知道他那一刻的心情,哪怕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形容那瞬间的具体感受。
像是梦境与现实突然重合,他一时间恍惚又悸动。
又像是长久以来悬在天边清月上的那颗心,终于缓缓飘落,透出了一丝月华皎洁的璀璨光芒。
从那之后,他不动声色,却又苦心竭力,终于一点一点的,拉近了和那轮白月光的距离。
直到他正式成为“万千”的一员,成为沈恪的二助——
站在了伸出手,指尖就能触及月光的地方。
但这样的话,林简是说不出口的。
多年来的惦念也好,迷梦中的渴望也好,现实里的痴望也罢,都是他一个人的成疯成魔,他甚至怕自己这样的念头会惊了眼前的人,会让他觉得难以理喻。
“还是要谢的……”漫长的沉默过后,林简从往昔中抽身而退,声音有些低沉喑哑,情绪却隐藏收拾得还算干净,“不管是小时候的照拂,还是我入职后的关怀,甚至……”
沈恪偏头看过来,林简抿了下唇角,视线落到他包扎着的小臂上,低声说:“甚至你替我挡下的这一刀,无论如何,都该谢谢你。”
“是么。”沈恪不自觉地蹙了下眉,声音却很淡,“那好,我收下了,但以后这样的话,不用再提了。”
林简愣了一下,随即垂下视线,点头“嗯”了一声。
就这样吧,这样就很好。
他又见到了沈恪,并且两个人还能坐在一起品咂一番那段镌刻在记忆深处的过往,对于他而言,就很好,就够了。
“那……”林简犹豫了一下,问,“你手臂受伤,日常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沈恪嗓音平平,“有签约的阿姨和家庭医生,随时可以上门,还有徐朗在,没什么影响。”
“……那就好。”林简点点头,他能感觉到沈恪忽然淡下来的情绪,却猜不到不缘由,又干坐了片刻,问了自己除了他的伤,唯二关心的事情,他指了一下茶几上摆着的那个平安福,轻声问,“这个……能还给我吗?”
“还?”沈恪的视线从他的指尖回落到他的脸上,淡声反问,“这不是我的么?”
林简噎了一下。
事实如此没有错,但是这个平安福他已经带在了身边整整二十年,对于他的意义难以描述,因此眼下只好思忖片刻,明知是冒昧,却还要问一句:“那……能再送我一次吗?”
“……”沈恪很深地叹了口气,缄默许久后,问,“很喜欢吗?”
“嗯。”林简点点头,但与此同时察觉自己好像承认得有些快,于是稍稍斟酌了一下,低声补充了一句,“……很灵的。”
“……”沈恪偏头看着他,目光晦涩到林简有些不明所以,但过了一会儿,还是满足了他的要求,将那
个平安福拿起来,递到林简面前,说,“可以。”
于是林简就暗自窃喜了一下下,以比平时要快一点的速度接下,手指碰到平安福的时候,指尖不可避免地擦到了沈恪的,指腹很轻地对撞了一下,林简后知后觉地感到,沈恪的指尖似乎有些凉。
突如其来的沉默再次袭来,林简握了一下揣再口袋里还没有拿出来的手,试探道:“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