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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恪怔然的时间并没有多久,再开口时语调中也听不出些许责备的意味,只是有些好笑地说:“今天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了,都操心起我来了,连你也跟着起哄么?”
“没有。”林简这次应得干脆,“你当我喝多了乱讲话。”
听完沈恪就笑出了声,笑声不重,有些短促地一带而过:“就那么浅的红酒底,你还不如说自己酒精过敏。”
林简搭在腿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眸光晃动间似是不经意地掠过沈恪的侧脸,但转瞬又移开,落到了别处。
“所以会的,是吧。”
“这是审起来没完了?”沈恪不禁失笑,低低沉沉的笑声有些模糊,但并没有因着林简自以为的逾越而显出丁点的不快,反而夹杂了一点林简非常熟悉的,无可奈何的纵容:“林神,这不是你该操心过问的事情。”
于是林简果然沉默下来,沈恪也没有干脆直接的回答他是或不是,车里再次陷入一中微妙的缄默之中。
像是沉默的、小心翼翼的拉扯试探,又像是某种无声的无法言明的对峙。
夜间路况不错,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他们回到家中。半路无话,下了车两个先后进门,又一前一后的去一层的洗手间洗了手,出来时林简径直回卧室去洗澡,沈恪则顺着楼梯走向一楼。
行至半途,身后有几分声响,紧接着,沈恪被叫住。
他在楼梯旋转处转身,垂眸看向身后,林简站在卧室的门口,手中拎着浴袍,半倚着门框抬眼看着他,半晌,忽然说:“如果有那么一天,你提前说。”
根
本不需要细想,沈恪第一时间就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兜了一大圈,间中断续错开,竟又绕了回来。
沈恪微微眯起眼睛,眸光很轻地打量了一下不远处垂首站着的少年,低声问:“怎么,让你过目把关吗?”
没成想林简摇摇头,而后极短地勾了下唇角,这个笑意非常不明显,但是莫名的,沈恪居然在这样转瞬即逝的痕迹里,看出看了一丝自嘲的意味,林简说:“哪里用得着我来把关,我……只是准备一下。”
沈恪问:“准备什么?”
林简终于抬起头,目光不躲不闪,平直地看向他,嗓音清凛的几乎不带任何感情:“搬出去。”
这下轮到沈恪缄默下来,随之,眉梢眼角那些细碎的笑意也都淡了下去,隐于灯影深处。
林简就保持这个微微仰头的姿势,看着他,眸光在他温沉的眉眼逡巡而过,没来由的,心中忽然涌起沉闷的难过。
他厌弃自己如此不讲道理的咄咄逼人,单方面地为沈恪鸣不平,但同时又克制不住心底那些日益疯长的藤蔓一般的念头,不敢任其野蛮生长,只敢在这些悖德的肖想每每稍一冒头的时候,就被自己手起刀落地拦腰割断,一地狼藉之中,只剩下他最直白,也最难堪的独自狼狈。
但踟躇错乱也好,落魄惶然也好,都是他一个人的,沈恪这样清风霁月的人,又凭什么被他无端拉进这滩泥泞深泽之中。
他应该始终温沉从容,磊落坦荡,不染尘埃。
林简后知后觉地提起眼皮,动了动唇,近乎找补地低声道:“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怕不方便,不想碍事。”
更不想招人厌烦。
又是半晌沉默,在这样的安静相对中,沈恪从上而下的目光如有实质,明明不冷峻,但无端压人,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我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想法,就当是你从小就心重,今天吃饭时又听到了几句不该说的话,受了一点影响吧。”
林简目光缓缓看向他。
沈恪居高临下地审视,可能是视线下方的少年紧绷得太过于明显,半晌,他眼底终于重新聚起一点温软的笑意,似是安抚,似是承诺,对他说:“别整天自己瞎琢磨,你想说什么,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直接来问我。”
林简张张嘴,没出声。
沈恪说:“你是跟着我长大的,这里就是你的家,没人敢让你搬走,也没人能让你离开。”
“无论我以后过什么样的生活,会不会和谁在一起,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所以,你哪里都不用去。”
“小时候跟你说的话都忘了?无论什么时候,没人当你是障碍,更不是谁的麻烦。”
一字一句,沈恪结案陈词——
“你是我的家人。”
心脏像是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又重又软,惶然中夹带着被安抚后的踏实。
有脚步声渐渐靠近,林简眨了一下眼睛,看着沈恪从楼梯下走下来,一步步到他面前,抬手轻轻揉了一下他的发顶。
林简嗓子像是被刀片刮着,酸疼肿胀般讲不出一个字。
沈恪的掌心在他发停留一瞬,问:“我说清楚了吗?”
不是问你听明白没有,而是问自己有没有表述清楚,似乎如果林简还有疑问和任何不安的顾虑,他便可以温和的、不厌其烦地再将这些安抚人心的好听的话重新说一遍一样。
而林简垂着眼皮,轻轻点点头,只是说:“清楚了。”
说得清楚也听得清楚。
密不可分,经久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