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的姑娘,命可是真的好,嫁得人竟然是当今世子,真是麻雀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不是嘛,这被接到宫里头,以后是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我当时瞧着小伙子就相貌堂堂,就说不是一般人。”
“可拉倒吧,那时你说人家病恹恹的,一看就是腿脚不好的病秧子。”
“你们小声点,什么小伙子,病秧子,人家现在是世子殿下。”
常酒酒坐在马车中,掀开帷帘,向车窗外看去,一如七月初七成亲那日,她坐在花轿里,等着不知的未来,大家悄悄嚼着舌根,阿娘在阿爹怀里哭成泪人。
见她向这边望来,阿爹朝她挥了挥手,嘴唇一张一合,听不清切,但常酒酒看懂了,是——
“保重。”
阿爹说,这遭便随了丫头的意,只是以后不能护着丫头了。
突然,人群中一团白球以疾风不及迅耳之势,穿过人群,穿进了马车。
巡抚大人一惊,想要探个究竟。
“无妨。”齐元低沉的声音透过帷帘传出。
“没想到混球会跟来。”常酒酒瞅了眼混球,混白一团偎在火盆旁。
巡抚大人虽是纳闷,却也只能放下心,偏过头嘱咐马夫启程。
马夫一鞭子抽上马臀,马蹄嗒嗒动了起来,马车摇摇晃晃地前进。
常酒酒朝阿爹阿娘挥了挥手:“天凉,快些回屋吧。”
可是,他们一直立于原地,直到车队渐行渐远,直到他们变至黑点,看不见。
目光所及,只余蓝天与枯房。
常酒酒放下帷帘,回眸看向齐元。
他的侧颜依旧绝伦,完美的弧线却散发了一丝清冷,自打他被认出身份后,便很少开口说话了。
似是感知到常酒酒的视线,齐元回眸,正对上她朦胧的眼睛,齐元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小心抬起手,轻轻蹭去她眼角的泪水。
看着齐元小心翼翼的神情,常酒酒微微一笑,浅涡一点,梨花带雨。
听说,宫中的生活人人艳羡,可齐元的表情却是那般凝重,让常酒酒少了很多期待。其实她最憧憬的是贤德王后,虽为女身,但思想,学识丝毫不输男子,将一国之大,治理的井井有条,无人不赞,如此高上的女子便是齐元的母后,若能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一路颠簸,不知轿行多久,穿过道道城门,终是停了下来。
常酒酒跟着齐元下了马车,入目是气派非凡的座座宫殿,朱栏白石,碧瓦琉璃,极为富丽堂皇。
忽然,齐元瞳孔一缩,冷声道:“她竟然来了。”
常酒酒不解,顺着齐元的目光看去,只见十几个云堆翠髻,衣袂翩翩的宫女,拥着一位华冠丽服的女人,那人头戴金丝瓒珠流云髻,簪着一支御凤流苏钗,一袭流彩百花凤飞锦袄,极尽的张扬与霸气,在迟暮的金黄璀璨下逶迤而来。
齐元颔首行礼:“儿臣,拜见母后。”
看来这位华贵之人便是贤德王后,常酒酒跟着行礼:“民女叩见王后。”
“这就是你带回来的乡野丫头?”声音叮咚如泉。
常酒酒低着头,看见贤德王后一步一步踩着青缎金缕凤屐,踏着优雅的步伐向她走来。
常酒酒的心一点点地提了起来,紧张到不能呼吸。
贤德王后在她的面前站住,伸起纤纤玉手,用中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四目相对。
岁月仿佛冷冻在贤德王后的脸上,丝毫不见风霜痕迹,面若春花芙蓉色,一双凤目微扬,只眸光犀利似剑芒。
良久,放开了她的下巴。
“长得确有几分姿色,怪不得能将世子迷住。”声音冰冷刺骨。
贤德王后的衣袖唰地一甩:“来人,把她拖下去斩了!”
常酒酒怔住,脑子空白一片。
谁也没告诉她,轿子的尽头,结局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