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正骐外套也来不及穿,满头大汗地匆匆赶出来迎接,被郑经云两句话打发了回去。
留下梁嘉英给他带路。
方才她听见他打着“联络感情”的幌子赶梁正骐走,没忍住抬头看他一眼。
他外面套了件长款大衣,里面衬一件烟白羊绒毛衣,平白生出几分平易近人感。
梁嘉英轻轻移开了视线,一时没想明白他这回上演的又是哪出。
庭院空旷,沙沙的风声过去,两人一路无话,唯剩足下长靴咔嗒的响声。
梁嘉英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他便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也不说话,不多不少地保持一步距离,像是追踪猎物的猎手。
似乎看猎物掉进陷阱也是他的乐趣之一。
快到门口,梁嘉英终于忍无可忍,停下脚步,等他经过身侧。
头顶簌簌窜过一只松鼠,一枚坚果恰好从树荫里掉下来。
郑经云只轻轻一揽,她便向后跌入他怀中。耳畔他的呼吸微沉,裹挟一阵苦橙的清香:
“当心。”
他的声音平平淡淡,没什么温度。
皮肤却是微烫的,不似他这个人,触碰时的热度真实确切。
梁嘉英向前一小步,脱开了桎梏,又转头去看他。
郑经云看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的大衣宽松,衣襟里仿佛盈满了风。
“郑先生。”她道。
“我爸爸又没有邀请你,你来这里干嘛?”
他接话倒没怎么犹豫,口吻依旧是戏弄的:
“特地想来看看——究竟什么事让你丢了魂似的,比陪我吃顿饭还重要。”
梁嘉英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前几天餐厅里碰见她的那回。
没想到这男人记仇,要对这种事斤斤计较,一时让她无言以对。
不管怎么说,今天幸得他在场,才让事情顺利许多。
总归有他的功劳在。
梁嘉英转身,先一步越过他上前将门推开。
擦身而过的瞬间,她低声道了一句“谢谢”。
先前每一次见面,她总在向他道谢。唯独这次,她的声音才真正带了感激的诚意。
话尾的音色轻而缓,真诚的释然。
——这话听进郑经云耳朵里,却比昨日从宋书仪那里听见的要舒服百倍。
寿宴有了郑经云搅和进来,最后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过寿。
客人们排着队上前搭讪,郑经云站在大厅中央,被围得水泄不通。趁他脱不开身,梁嘉英转身去往二楼探望老太太。
主厅与侧厅的分隔处,黄梨木楼梯盘旋而上,样式颇具年代感。扶手已经老旧,光泽暗沉,依然坚固结实。
梁嘉英一抬眼,便见楼梯拐角斜倚着一个男人。
他打着领结,一身黑白西装,嘴角噙着笑,目光亦堪堪投向她。
空气短暂的静默,谁也没有先搭话。
片刻后,男人手里拿着酒杯,朝她身后努努下巴:
“你未婚夫?”
梁嘉英慢腾腾地回头望一眼,煞有其事地眨眼,点了头。
“那要提前恭喜你了。”他闲庭信步地拾阶而下,“梁小姐,别来无恙啊。”
梁嘉英向来厌烦他这副拿腔拿调的口吻,话经出口也是不冷不热:
“季三公子,好久不见。”
季廷业已经来到她面前,好似没听出她语气的讥讽,笑着说:
“前段时间还听人说你在四处相亲,想不到没几天,连亲事都定下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梁嘉英也不同他客气,微微一笑:
“季三,听说上回你和那个女明星闹出绯闻,又被老爷子打了一顿,怎么也没进医院?”
季廷业干笑一声,收了声:
“这不是惦记着你么?”
他的笑意浮在脸上,又使劲箍了箍她肩膀:“这么好的日子,不聊叫人不开心的事。”
说完,他下巴点点楼上方向:
“上去看老太太么?”
梁嘉英不欲再理会,径直往楼上走。
季廷业紧随在侧,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她聊天:
“当初多亏有你,我才能接管季氏置业。不然,继承人要排到我,可真是排到猴年马月去了。”
“季家这么大产业,要我说,也有你的一份。改天请你吃顿饭,可以吗?”
这套话夹枪带棒,梁嘉英的脚步猝然顿住。
季廷业执着的酒杯已经递向唇边,观看她精彩变化的表情,不疾不徐品一口。
她冷冷侧头看他一眼,不客气地警告:
“你大哥只是出去养病,迟早还会回来,少拿这事算到我头上。”
见她被惹恼,季廷业反倒纵容地笑了:“伶牙俐齿的,说不过你。”
他放下酒杯,佯装无事,自后带过她腰间,音色温柔和煦:“走吧,我陪你见老太太去。”
上了二楼,客人扎堆聚着,见到他们二人,纷纷打招呼:“梁小姐,季公子。”
梁嘉英被方才季廷业一番话搅得心烦意乱,脚步匆匆地穿过走廊,迎面便撞上了她最不想碰见的人。
叶弥化着淡妆,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