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归还记得那张X邀请卡上面的八个字:盘古开天,我今补之。
当初看到的时候,哪怕是她也忍不住深深动容了许久。不是因为这话说得有多漂亮,而是因为他们不仅说得漂亮,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他们当年被迫离开了先辈们为之奋斗过的故土,却一直没有忘了那个地方,不但每年都会在太阴星举办大比武纪念那里,更是在能力足够之后,试图重新修复建设那颗星球。
在已经拥有十八颗人居行星的现在,从实用角度上来看,蓝星的地位早已不像当初那样不可或缺。可人类之所以为人类,就是因为在生存之余,他们仍然追求着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对故土家园的执念,对牺牲先辈的感怀。在三百年前物质匮乏只靠信念支撑的年代是这样,在现在生活富足的时候仍然是这样。这才是让燕行归感动的地方。
而现在,这样的人类会因为一些尚未探明的风险而彻底放弃自己的母星,从此将它拱手让于虫族吗?
这怎么可能?!
顾逸昀的眉头只是蹙了一下,很快便舒展开来,她的语气坚定,果断说道:“没错!我们是女娲计划的先遣队,本来的计划就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将蓝星修复的,我们不能留给后人一个充满了隐患的星球!”
只要他们不想彻底放弃蓝星,全人类远迁其他星球再也不回来,这东西早晚是要解决的!
只不过顾逸昀也清楚,他们这一批人只是勘探队,想要把下面的东西彻底解决不太可能。现在获得的信息已经足够多,等到把上了地面的这批虫族消灭掉,直接回去汇报给基地就可以了。
上面星舰的漏洞已经修补好,刚才只是因为顾逸昀刚接任指挥,还不太习惯旧星历联军的战斗方式,一时出现了布防疏忽造成的意外。不过顾逸昀毕竟经验丰富,很快便在战场上适应了下来。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机甲群剿杀虫族,并且在星舰有了余力支援时,迅速下达了歼星炮的射击指令。
燕行归和路德维希一起飞在机甲群的最前方。因为战况的缓解,两个人的心态也都很放松,路德维希抽出了大把的时间和她叨逼叨,主要内容就是控诉封宙航的独断专行和不负责任。
“我们来之前他怎么说的?他是总指挥,拍着胸保证说他能保护你,结果呢?还不是有事就跑了!所以封宙航这人就是靠不住的,你数数这都第几次了?”
“这也不是他想走的啊,第四区那边的事情离不开他嘛,老封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燕行归很能理解地说道。
路德维希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说话的语调更加酸溜溜:“你总是向着他说话!你从来都没有这样理解过我!我也很喜欢你啊,为什么你从来不看我一眼!”
从外面看起来,路德维希的枭雄机甲飞得依然稳定且完美,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刺客,冷静无声地带走一条条虫族的生命。可能任谁都想不到机甲里的驾驶员此刻撒泼打滚拈酸吃醋的样子吧。
路德维希丝毫不知道自己正在跌破下限,或者说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他现在坚信黑红也是红,致力于在燕行归眼前不断刷存在感,并且赶走如季星这样试图上前贴贴的竞争者。
要是在平时,听到路德维希的哼唧声燕行归早就不耐烦地应付了。可刚刚经历了在英灵殿中跟冉星河的告别,燕行归现在看到周围任何熟悉的面孔都只感到安心。甚至在面对路德维希的叨逼叨时,也难得有心思和他多说两句。
“我其实平时也有在看你的啊,你看我现在不就正在和你一起飞吗?”
她的声音耐心又温和,路德维希觉得像是有一只手按着他的头,从后脑勺到尾椎骨全部顺了一遍。他像是被撸了毛的咪咪一样,炸起来的背毛一下子就塌了下去。
可被顺了毛的咪咪不会就此罢休,路德维希也不会,他感觉到了燕行归的耐心,反而更加有恃无恐地作了起来。
“这是我倒贴的啊!”路德维希忿忿不平地嚷道,“虽然我倒贴也很愿意,可你什么时候能主动来和我贴贴?你看封宙航六次,最多看我五次,燕燕你不公平!不能因为封宙航更能装可怜,你就偏心他啊,我也很可怜的你看看我啊!”
四代机甲的通讯音效非常好,路德维希哼哼唧唧的声音如同就在耳边响起,比成熟男性略微清亮点的声线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音,听得燕行归后腰都泛起一股酥麻。
路德维希那边的二代机甲没有安装能和四代机甲接驳的全息探头,因此她也只能想象出那边的青年张牙舞爪炸毛的样子。燕行归觉得有点好笑,刚想再说点什么,可突然间,她突然听到了嗡的一声巨响。
这声音不是在耳边响起,而是在她的意识空间中。伴着这声巨响,燕行归感觉到一阵尖锐的疼痛在脑中爆开来。这疼痛远超过她感受过的任何痛楚,甚至让她忍不住想要尖叫出声!
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她什么都听不到了,耳边一直回荡着的只有那大得仿佛要把她的天灵盖掀开的嗡嗡声。燕行归的鼻腔和耳朵都开始流出鲜血来,她忍耐着剧痛,强行把一部分注意力转移到星际博物馆中,然后她就看到了这阵动静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