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后,他娘已随那男人离开,到别处逍遥快活去了,乡人见他可怜,帮忙替他爹下了葬,而他则被一个远方的二叔收养。
那二叔因是个跛子,家徒四壁,近而立之年而未娶,想着让他将来养老送终,就将他接到了自己家里。
七岁那场洪灾过后,唐柏晏跟着二叔逃亡了一年有余才在一处停留下来,为了维持生计,他天不亮就要陪着二叔去卖豆腐,帮着做家事,闲时还会去村上的学堂偷听先生教书。
纵然无人正经教过,他也极其聪慧,几乎过目不忘。可惜他这二叔终究没有活到他为他养老送终,在一个雨天,卖豆腐回来的路上,他不意摔倒在了路边,头磕在坚硬的石头上,死了。
唐柏晏翻出家中所有积蓄好生葬了他,之后便靠着自己的能力独自苟活着,毕竟没人愿意收留一个已然十二岁的孩子。他尝试着替人读信代笔来赚点小钱,也勉强填饱肚子,再大些,他便替一些富家公子代写功课来换取赏钱或书册,竟也教他逐渐攒下不少银子。
十五岁那年,他开始考科举,并于二十岁高中,入大理寺就职。也是在之后不久,他见到了自己的杀父仇人。
当年与她娘私通的男人,已成为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见到他的第一眼,唐柏晏便认出了他,这些年他反反复复做着那个噩梦,怎可能会认错人。
昔日的仇恨漫上心头,他秘密去打听,才发现他娘如今更名改姓,在这个男人的原配死后,居然代替她成了正室夫人,还替男人生下了几个孩子。
她将自己的脸保养得极好,纵然过了那么多年仍是娇艳明媚,俏丽动人。
而唐柏晏对这二人除了浓重的恨,还是恨。
既然老天无眼,不能让这对奸夫□□受惩罚,他便自己动手,给他父亲报仇。他将一封匿名信偷偷送至府衙,信上细细陈述了当年这两人的所做所为。
他以为府衙会因此审问那男人,却不想这封信彻底石沉大海,没有回音,而后几封更是如此。
唐柏晏这才明白他太单纯愚蠢了,所谓官官相护,他一个八品小官根本没有力量跟一个三品大员较量。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当时还是誉王的陛下派人找到了他。
问他可想报复,他可以帮他,但往后他需为他做事。唐柏晏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果然在两个月后,那个男人因贪赃枉法,收受贿赂之罪被流放,最后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男人被罚流放那夜,唐柏晏亲自去见了他娘,他娘正在屋中发疯大吼,说自己命苦,怎也嫁不对好男人,谋划了那么多年才成了正房夫人,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他一身暗色衣衫,面色阴沉,行到她面前时,她蓦然眸露惊恐,那张美艳的面容扭曲了,她喊着他爹的名字,尖叫着逃到了院子里。
见他紧紧跟随,她浑身抖得跟筛笠一般,说自己当年是受那男人指使,不是真心要害死他的,他要复仇就去寻那个男人吧,别来找她。
唐柏晏本欲说出自己的身份,可看到她这般,倏然觉得有些解恨,冷笑几声,继续一步步将她逼着后退。
他娘愈发恐惧,见他似是不肯饶他,便开始破口大骂,骂他爹是“穷鬼”,“短命鬼”,“死得好”,还道了一句“活该和你那低贱的儿子一起去见阎王”。
唐柏晏心下的愤怒陡然攀升,他忍不住一把扼住他娘的脖颈,让她好好瞧清楚他究竟是谁。
他娘盯着他的脸,片刻后,双眸微张,好半天才颤巍巍道:“你居然还活着,那晚我探了呼吸,你不是死了吗……”
是啊,他居然还活着,可让她失望了。他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欺负,才活到了现在,就是想让她亲眼瞧瞧,她虐待抛弃的儿子如今过得如何。
他松开手,面上的笑越来越疯狂,他继续一步步将人往后逼,没多久,就听一声惊呼和落水声,他娘一下栽进了那个敞开的井口中。
听着女人挣扎的呼救,唐柏晏透过井口往下望却是无动于衷,直看着女人在水里挣扎了一会儿,最终无力渐渐沉于水底,才面无表情地离开。
他爹在地下等了她十五年,她在地上痛痛快快地过了十五年,是时候该下去见他爹了,好好算算这笔旧账了。
翌日,唐柏晏听说那女人的尸首被人捞了起来,断定为失足落井,她生的几个孩子小,做不了主,那男人的母亲又嫌弃她,就干脆让人抬到郊外,随便寻了个地儿给埋了。
他心愿已了,自是得应誉王所求,为他办事,没过多久,他就得了命娶萧毓盈……
侧殿烛火昏暗,萧毓盈听唐柏晏语气隐忍,尽可能平静地说着这些,只觉鼻尖有些隐隐泛酸。
她终是明白,为何唐柏晏那般不喜欢房事,或是每一次勉强,都会让他联想到幼时看到过的场景吧。
“盈儿。”唐柏晏看似镇定,可一开口发出的颤声却暴露了他,“我并非你想象中多么温柔良善之人,我曾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娘,大逆不道,你若觉得我可怕,你若觉得接受不了要同我和离也没甚关系……”
萧毓盈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说道,她确实气他,气他一开始娶她,是心思不纯,可听了他方才的话,算是解了她心下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