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几年前的一场派对上,厉戎的名字第一次被人提起来,说厉家那个学霸现在在北城大学做老师,贺子琛还颇有些不屑。
“一个穷教书的能赚多少钱?”贺子琛没兴趣地摆了摆手。这也就是厉家垮了,不然好端端的大少爷会去给别人打工?
但几年后的今天,贺子琛绝不敢再说这句话。
他那位面冷心黑的大哥不止一次敲打他:“你和少唐惹谁都可以,就是别去招惹厉戎。”
现在好了……贺子琛苦不堪言。
我怕死,我没想惹——架不住我兄弟想往死里惹啊!
看着贺子琛一脸便秘色,陆少唐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老贺,你这样可不行啊。你要敞开心扉,接纳他人。
陆少唐指了指厉戎,胸有成竹道:“去叫个嫂子来听听?”
贺子琛木着脸蹲了回去:“……”人间不值得。
不过贺子琛也就奇了怪了——这溺个水怎么还带掰弯性向的?!
退一万步讲,就凭他和陆少唐十几年的交情——他怎么不知道陆少唐什么时候……和厉戎关系这么好了?
扯一百个人来一百个人都得说:这俩人根本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陆少唐这人不走寻常路:他在纨绔里打架最狠,刺儿头里开车最快,司机里相貌最出挑,帅哥里身家最殷实。
顶着个“疯狗”的名号,读的却是踩缝纫机的服装设计,除了不务正业,没别的形容词更好形容。
厉戎固然也是个特立独行的主,可那一位简直是这一位的镜像体:
十六岁跳级读大学,拿学位堪比吃饭喝水,除了家门衰败,仿佛平生都没遇见过难事,是北城大院里出了名的“别家孩子”。
这尼玛——别家孩子配疯狗,忽然一对好基友?!!
贺子琛把自己给雷到了,半天才缓过来,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
不过陆少唐看上厉戎这事儿,确实发生得突然,乃至毫无端倪。
毕竟陆少唐自己也没想过,他会因为一场车祸死在雨夜的闹市区,睁开眼睛景物斗转,回到风平浪静的二十岁——
他重生了。
说出来都怕人笑话:
旁人开四十五码的车,出车祸大多能抢救一下;他躲流浪猫撞上行道树,就能倒霉到路人报警前就断了气。
肋骨骨折,断骨扎进肺里,还从一侧切传了气管,华佗再世都救不回来。
唯一的好处是疼得短、死得快,意识只模糊了一瞬,人就彻底陷入黑暗。
叫醒陆少唐的是女人劈头盖脸的一巴掌:“长本事了啊你陆少唐,在游泳池里睡觉爽吗?!”
陆少唐疼得眼眶一红:“爽!”
他忍着神经系统残留的痛感,在一片日光里睁开眼睛。
……然后半天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说了个“爽”。
被欺压了还得被问“爽不爽”,这他妈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但那位不干人事的大小姐,早就不在了。
陆少唐心里一酸,扭头就要发作。
看清了巴掌主人的脸,整个人就石化在床上。
“姐?”陆少唐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
“哦豁,今儿嘴这么甜。”
床边儿坐着的年轻女人“噗”地笑出声来。描绘精致的指甲在他下巴上挠了挠:“得!我小弟终于给淹傻了!我可是不用再愁以后怎么给你擦屁股了。”
陆少唐这才清醒过来,伸手扯住了眼前的年轻女人,又喊了一句:“姐!”
“怎么了?”陆语冰拍拍他的脑袋,“可别真傻了啊。”
“……不会。”陆少唐低着头,咬紧了嘴唇不再吭声。
……
在陆少唐的记忆里,自从怀孕八个月被要求净身出户,陆语冰就再没笑过。
而眼前的陆语冰,明显年轻快活得过了头。
陆少唐疑心自己是死后进了天堂,断档的记忆却在脑海中疯狂地交叠起来,桩桩件件排列整齐,向大脑的主人传递起同一个讯息:
他死了,又重生了。
上辈子陆少唐活到了二十九岁,烟酒都沾,但身体健康。
人世间所有的喜怒哀乐,他都在二十六岁前悉数尝过,从大起到大落,又从谷底满手污泥地爬了回来。
二十三岁那年,陆江集团轰然破产。陆父和陆家叔伯身陷“鼎盛案”,陆老爷子心脏病发、阖然离世。
陆语冰所托非人,对方见势不妙当即提出离婚,还以影响商业信誉为由,要求怀孕八个月的陆语冰净身出户。
陆家的大小姐肆意张扬半辈子,气得早产大出血,就此撒手人寰。
陆家的竞争对手见机作妖,把陆家的住址卖给了无量自媒体,北城市血本无归的市民群情激奋,每天泼狗血、砸玻璃、对着陆家家门放《你不会有好结果》。
就陆少唐这么惨烈的死状来看:
诅咒这东西,玩儿不好是要成真的。
从那年起,陆少唐在这世上就没剩下太多记挂的东西,除了担心担心公司,满脑子都是厉戎。
那个一手把他从污泥里拽出来,又拖着他走上山顶的,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