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夏昭躺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忽然闭着的眼睛感受到了光亮,睁开眼,是宁女史拿着一盏灯走了进来。
“阿姊,你也还没睡啊。”夏昭从床上坐了起来。
宁女史把烛台放在桌上,说:“小姐都睡不着,我这个守夜人又怎么敢睡啊。”
“阿姊!”夏昭娇娇地笑着,发现宁女史来了这也有了许多变化,如今都能说些玩笑话了,随后拍了拍床沿,眼巴巴地看着宁女史,撒娇般地说:“阿姊,你过来坐,我们说会儿话吧。”
宁女史依言坐在了床沿上,看着夏昭不施粉黛但依旧美丽的脸,语气柔和地说:“好了,说说是什么烦心事让我们小姐睡不着的啊。”
夏昭羞涩地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瑜哥哥想要跟我成亲。”
宁女史倒也不意外,下意识地接了句,“你答应了?”
夏昭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摇了摇头,看上去有些低落,说:“我拒绝了。”
“为什么呢?”宁女史倒没想到公主会拒绝,毕竟他们二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若说成亲那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夏昭抬头用乌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里面藏着许多脆弱的情绪,宁女史心中一紧,原来公主还是在担心啊。
担心如今的自由随时会结束,若与少将军成婚,等事情败露那天秦家也会受牵连的吧。
宁女史叹息,随即安慰她说:“不成亲也好,我看别的姑娘成亲了上有婆母长辈管着,中间还要看丈夫的脸色,后面生了孩子也是劳心费神的,很是辛苦。我们公主好不容易得到了如今的自由,应该好好享受几年再说亲事不迟。”
“嗯。”夏昭点点头,细想她的话,随后反应过来一般,愣愣地问:“啊……成亲有那么糟糕吗?”
宁女史沉默了片刻,回忆着这段时间出去玩时看见的一些夫妻,若有所思地说:“可能也有好的吧,这得看运气。”
夏昭默默回想记忆里的秦家人,唉,时间太久了,都有些记不太清了,但隐约记得他们对自己都挺和善的,想来就算以后成为了一家人,他们也不会为难她。
夏昭放下心来,随即有些好奇地问宁女史,说: “阿姊,你想嫁人吗?”
宁女史停顿了一下,随即有些严肃地说:“奴婢从来没想过这事,若公主有一天嫌我老了,烦了,直接赐死我都成,反正我是不会嫁人的。”
“唉,我的好阿姊,你在说什么啊!”夏昭都听急眼了,说:“我只是随口问问,可没有嫌你的意思。你若愿意,我巴不得你一辈子都陪在我身边呢,怎么会想让你离开呢?”
她的语气太过急切,目光太过真挚,宁女史自认冷硬的心再次为她柔软。
宁女史内心满足地微笑着,说:“公主,那我们说好了,只要我不提离开,你永远不能赶我走。”
“那是当然!”夏昭回答得极快,生怕迟了又会让宁女史多想。
宁女史宽慰地笑着,随后起身往外走,语气很是轻快地说:“公主,早点睡吧,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吧。”
“嗯,好吧,你也早点休息。”夏昭乖乖地点头,顺了顺丝绸薄被,躺下盖好了肚子,闭着眼睛努力入睡。
宁女史吹灭了烛火,凭着感觉在朦胧灰暗的光线里走出了房间,直到躺在自己睡的小榻上,她脸上的笑也没有淡去。
她活到如今也是三十有二了,孤苦饥寒的幼年,黑暗血腥的少年,以及后面如影子一般不被知晓在意的青年,她是没有亲人和朋友的,生如暗影,死也隐秘。
可她被璟帝安排了一个明处的身份,派去保护春和宫里的小公主,那是失去自由,渐渐枯萎的花啊,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投入了很多精力去照顾她,而心也在这一过程中生了许多牵绊。
如今公主叫她“阿姊”,她想她也算有了亲人,有了陪伴,就算以后突然死了也会有人记得她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夏昭迎来了她的十九岁生辰。
她早早地就醒了,起床换了身漂亮的蓝紫色衣裙,吃了一碗春荷给她做的长寿面,然后收下了她们送给她的生辰礼物,一些她们亲手秀的手帕。
夏昭高兴地赏了她们一人二两银子,随后跟宁女史一起走出了自己的小院,而李管家已在院外等候多时,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用木盘端着漆木盒子的下人。
李管家笑着行礼,说:“今日乃小姐生辰,属下也备了礼物。”
说着自己从木盘上拿过了漆木盒子,低着头双手前伸着将木盘递向了夏昭。
夏昭: “有劳你费心了。”
宁女史接过木盒,打开盖子让夏昭看。里面是套宝石首饰,从发钗项链,到戒指手环都是全的,十分精致贵气。
“我很喜欢。”夏昭看了看那些首饰,随后抬眼浅笑着看向李管家,说:“我想赏你一些什么,可我又能给你些什么呢?”
如今白府的生意都是李管家在经营,自己都是靠他供养着,她总不能也赏他几两银子吧。
李管家俯首,恭敬地说:“白府的一切都是小姐的,如果小姐愿意,就赏属下去账房那里支点碎银子去买点酒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