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帝都快把自己这辈子的耐心用完了,夏昭也没松口去齐国。到最后齐帝都有点恼了,但看她那副随时都要病死过去的样子又生生压下了火气。
唉,这孩子真是死脑筋啊,一点都不会变通,即使处于弱势也连句软和的话都懒得说,完全不像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是个狡猾的女人,在他面前装得百依百顺,乖巧可怜,让他误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掌控了她,然后他就放心地送走了她,想让她做一把刺进夏国心脏的利刃,助他实现统一天下的伟业。
可他失算了,她所表现的爱意与忠诚都是她求生的手段,等她获得自由,拥有了安身立命的能力后就果断地背弃了他。
她背叛得太干脆了,他都怀疑她其实从未忠心过他,也从未心悦过他。
他爱过她,恨过她,可人如今已经死了,所有的情绪都变成了遗憾,变成了悔恨,让他生出了执念来。
他总觉得都是他当年对她太坏了,辜负了她,所以她才不肯回到自己身边,虽然她死了,但她还有个女儿,他要把她的女儿带回来,好好地养在身边,以弥补当年的过错。
齐帝默然地看着眼前病弱的少女,她似乎非常易碎,却又有着不怕碎的倔强。这让他有些苦恼,最后他用诱哄的语气说:“你想去看看你母亲生活过的地方吗?我带你去看好不好,然后我再给你讲讲你母亲以前的故事。”
“不用。”夏昭面无表情地停顿了下,不容辩驳地说:“我的母亲生于民间,绝不可能与你们齐国皇室有关系,你休要骗我,我也不会相信。”
齐帝了然地微笑,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木雕小兔子递给她,说:“你放心,我只是想带你去看看你母亲年少时住过的地方,给你讲讲你母亲的往事,不会伤害你的。等你在齐国住一段时间,养好了身体,如果你还是想回去,我就会把你送回夏国好不好?”
“跟我走吧,昭昭。”
夏昭不吭声,低头撇了一眼那个木雕小兔子,小兔子的雕刻并不精致,但因为被人常年把玩所有通体锃亮,要是问齐帝,他十之八九会说这是她母亲的东西。
左右是说不明白的,加之她本来身体就不舒服,多说几句就觉得累,于是她干脆不再说话,收回目光后疲倦地靠在宁女史身上,微微抬头,眼睛半眯着去看头顶的阳光。
然后……她看见了鹰?
夏昭又眯着眼睛认真地看了看,虽然距离有些远,但那确实是只鹰,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甲卫养的那只。
齐帝见她不说话也没有为难她,失落地叹了口气,动作小心地将那个木雕小兔子放在了她的膝上,然后起身走开了。
齐太子看了一眼坦然无畏地夏昭,然后快步跟上了齐帝。
走了有一段距离后,齐帝蹙眉问太子,说:“她病得重吗?”
齐太子如实说:“公主风寒虽重,但心疾更甚,是她自己不太想活了。”
“唉,这孩子过得不容易。”齐帝说完就陷入了沉思。
齐太子也在心里叹气,是啊,好好一公主活得这么苦闷,还不如普通富户人家的孩子过得快乐自在。然后他心思一动,就开始犹豫要不要劝劝父皇,把公主放回去吧。
反正就算把公主带回去她也是活不成的,还不如做做好事,放她一条生路。
然而不等他想清楚要不要开口,齐帝就又说了句,“都是夏璟的错,他把昭昭关出了心病。孤绝不会让昭昭回去的,我要把她带回去,好好养着,这样她天上的母亲看见了才会安心。”
齐太子把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得了,夏昭这条命算是悬了。
齐帝走后夏昭才低头看向了膝上的小兔子,伸手将它拿了起来,仔细端详了下,最后还是将它收进了自己腰间的荷包里。
吃过午饭,夏昭嫌马车里闷热,就在这车队周围转了转,散步透气,宁女史怕她晒着,还给她找了把伞撑着遮阳。
夏昭抬头看了看天空,那只鹰还在那里盘旋,宁女史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它。
夏昭低声问:“阿姊,你说那只鹰是不是?”
宁女史语气肯定地说:“是。”
其实她也不能完全肯定那只鹰就是甲卫养的那只,但如今这情况,宁赌错,不放过。
夏昭与宁女史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很坚定,她们决定赌这一把。
随后,夏昭观察了下这里的环境,这里方圆一里之内都地势平阔,草衰木稀没什么遮挡,就算甲卫带着人来救她,估计也远远地就会被发现。
白天肯定是不行的,那晚上呢?
夏昭眯了眯眼睛,看向夏国的方向,一里之外还是有树木山丘可遮挡的,如果甲卫他们真的来了,那他们晚上就会埋伏在那里,骑马过来的话也大概只需四分之一刻钟。
可逃跑是需要时间的,谁又能拖住齐军呢?不说前面是否还有接应的齐军,就目前聚在这里的齐军大概就有三百人,肉眼可见的都是精锐,其战斗力不容小觑。
也不知道父皇究竟留下了多少暗卫,能不能破这一局。
虽然赢得几率很小,但她决定一试。
“阿姊。”夏昭突然叫了宁女史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