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释松了口气,收回手,叮嘱道:“暂时没多大问题,这几日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安心养着。”
脉象多沉细而无力,换做寻常人,定要注意,但对她而言却稀松平常。
覃乐一手托着腮,一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带有缺口的破碗,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只问道:“这是哪?”
“豫州一处穷乡僻壤,附近没几户人家,”文释道,“很安全。”
覃乐抬手勾起被子,嫌弃道:“就给我盖这个?”
梁珏端着药碗进屋,看了覃乐一眼,道:“这个时候你还挑,先把药喝了。”
覃乐坐在炕头眼神看向窗外,瞬间失了说话的欲望,“你们两个可以出去了。”
须臾,两人都去了院子,她在屋里隐约听见动静,一个在劈柴,一个在刷锅。
一时无语,垂眸看着手里的汤药,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西都的情况如何?
还有那些埋伏在官道的杀手,似乎不是冲着账本来的,而是冲着她来的。
眼下西都闹得最厉害的是立太子之事。
宣成帝身体自登基后每况愈下,经常乾纲独断,迟迟不肯立太子。
为此已经革职不少人,而大皇子梁治和二皇子梁阗却争斗不休,甚至把事情闹到后宫。
大皇子梁治性子沉稳,却也多愁善感,落落寡合,母妃是一位御前的洒扫的宫娥,出身卑微,在朝中势力单薄。
相比之下,二皇子梁阗是淑妃所出,背后是当朝宰相张灏,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性情跋扈骄躁,喜欢逞强斗狠,夺嫡之争,势在必行。
孝元帝驾崩后,符振中是张灏一手提拔上来的,如若符振中这个节点倒台,无疑是在帮助大皇子。
可在官场上,谁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她想不出是谁派来的杀手。
思及此,覃乐眼底闪过一丝不安,脑子飞快地思量着对策。
傍晚时分,农户一家打猎归来。
就在这时,门板处探出一颗可爱的小脑袋,女孩挽着两个髻,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床上的人,诶呀了一声,惊喜道:“这位姐姐好漂亮呀,像仙女!”
屋子光线昏暗,覃乐愣了一下,收回思绪,静静的望着她。
文释见状,连忙凑到窗前。
他心道不妙,真怕这小丫头触了覃乐的霉头,毕竟她最讨厌外人擅自进屋。
女孩眨了眨眼睛,嗓音绵软道:“这位姐姐你叫什么呀?”
覃乐低敛着眉目,挪了挪身子下床,轻声道:“覃乐。”
“二妞,怎么这么不听话!”
老婆婆刚择完菜,擦了擦手,匆忙进屋抱起女孩,“小孩子不懂事,打扰到贵人了,我这就抱人离开。”
覃乐理了理袖子,脸上看不出情绪,“不妨事。”
女孩懵懵懂懂,问道:“王婆婆,这位姐姐以后也住在这里吗?”
“大师说是借住几天,等到时候就会离开。”王婆婆摸了摸女孩的头,看向覃乐,“覃姑娘身子可好些了?”
覃乐淡淡的应了一声,见王婆婆要点灯油,“我出去透透气。”
说着,顺手拿起枕边的衣服披上,不出意外,应该是梁珏的。
王婆婆会心一笑,原来贵人知道普通人家的辛苦,灯油费用需四五文钱,于她们而言,能省则省。
金乌西坠,炊烟袅袅升起。
梁珏站在阴影深处收拾劈柴,听见动静,抬头看见覃乐披着他衣服,眼前一亮,“好些了?”
覃乐侧过脸去看他,目光交汇,她踌躇片刻,无意识地蜷了蜷手指。
如果有一天梁珏知晓真相,会有多恨她?
她现在有点后悔把玉佩送人。
本以为不会再见面,送出去就送出去了,他拿着玉佩,路上有危险兴许能帮到他,谁料想,师奉行派来的人如此不中用,都打包好了,中途还让人跑掉。
这下好了,事情至此,她只能当个坏人了。
“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当断则断”,覃乐努力说服自己,等想明白后,已经看了梁珏许久。
梁珏几乎是一瞬间就压下了那些纷杂的念头,微微挑眉,注视着她,“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
“过来。”
梁珏闻言,信步朝她走去,覃乐心中啧啧称奇,适才她想说的不是这话。
“什么事?”梁珏道。
覃乐正欲说点什么,就听女孩一脸天真的问道:“哥哥姐姐是夫妻吗?”
文释一口茶喷了出来。
覃乐一口否决:“不是。”
梁珏蹲下身看着女孩,笑了笑,“你再猜猜?”
女孩不解道:“不是夫妻,那是什么?婆婆说过,男孩抱了女孩就是要负责的,昨晚是大哥哥抱着姐姐回来的。是姐姐喜欢大哥哥吗?”
覃乐不知该说什么,文释解释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梁珏摸着女孩的头,摊开手,掌心放着一块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拿起糖块塞进嘴,小声道:“我叫田二妞,屋里的是王婆婆和婶婶。”
覃乐道:“你爹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