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我眼前死得最绚烂的一位,印象深刻。”莱戈拉斯感慨万千,反正高空中长路漫漫星夜在前,便于意识中回想当时的场景让希斯琳自行体会。
坍塌的王塔、燃烧的城池、倒下的族人,眼前尽是刚多林陷落时的惨痛悲伤。他告别家园护佑幸存者撤离,最后一个走入密道,和其他战士一起抛下武器拿起锄镐,奋力从内部堵上密道的入口,然后再尽力去追赶前方的大队。
忍受着隧道中弥漫的浓烟,不时被倒卧在地的同胞尸体绊倒,长长的密道尽头,伊缀尔正说服领主们绕过平原。莱戈拉斯自告奋勇带领族人穿山而过,在迷雾的掩护下跋涉许久。
他们这一行,救下了被敌人围追的埃雅仁迪尔,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群山中的隘口。莱戈拉斯与一队手持长矛的精灵在前开路,他们走得很慢,因为身后除了护佑在王室身边的少数战士以外,大多是妇孺孩童、病号和伤员。最多的一队战士负责段后,格罗芬德尔那耀眼的金发就闪在其中。
高山之巅风雪交加,流亡者们零零散散地走在深渊和峭壁之间的险径上。最前方的莱戈拉斯在山路尽头回望,恰巧看到格罗芬德尔刚刚踏上山路的起点。就在此时,魔苟斯设在山脉中的哨兵集结起来围攻,率先袭击了他所在的队首。
几番混战,希斯琳能从半兽人眼睛中看到惊恐和莱戈拉斯杀敌的倒影,样貌与当下略有差异,优雅从容又干净利落的身手一如今时。随着他视线的转移,她也看到了与格罗芬德尔缠斗的炎魔和绝境中力挽狂澜的群鹰。
当莱戈拉斯他们击退攻击者带着队伍再次前进时,后方敌军中的炎魔越过格罗芬德尔和他的战士们,跳进妇孺群体中挥着火鞭大肆杀伤。金花领主立刻跃起扑向那恶魔,金色的铠甲在月光下闪着奇异的光芒。
殊死搏斗就在众人上方那块高高的岩石上展开,再精彩的过程也不过瞬间,来不及救援,跌下山岩的炎魔在坠落时揪住格罗芬德尔的金发,双双坠崖。一边寒冰一边烈火,皑皑白雪趁得那抹金色无比耀眼,群山深涧,尽是金花的瑰丽幽夐。
画面凄绝绚烂,希斯琳既心疼莱戈拉斯又感慨格罗芬德尔,亦想起了自己幼时目睹的亲人征战。她给莱戈拉斯看了费艾诺在一群炎魔中独斗力竭的星下之战,虽年代久远,炎魔的恐惧气焰还历历在目,当时的悲伤也依然记忆犹新。
希斯琳情不自禁泪眼汪汪,窝在莱戈拉斯怀里抱怨“炎魔好可恶。”
莱戈拉斯将怀里的女孩儿搂得更近些,低头吻她的脸颊,“是太可恶,如果再碰到这种恶魔,我一定抱着你跑得远远的。”
伤感的氛围被莱戈拉斯一扫而空,惹得希斯琳挂着泪珠笑起来,“不应该是砍他几百遍出口恶气么?”
飞翔的苏尔比在陆地上行进得更平稳,莱戈拉斯于巨鹰宽阔的脊背中找了个舒坦的地方支着手臂侧卧一旁,眼光凝然地看着希斯琳。满天星海照其身,如同游鱼泳于沧流。“悲怆与声望相伴,我不争荣耀,只在意你是否忧心。”
这份理解与爱意简单又强烈,以至于让希斯琳学会接受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热爱它,以归属于它而心存欣喜。时至此刻,她才通过莱戈拉斯情绪的变化真正领略到伊露维塔赋予精灵的精神力量。
一切的存在皆为至善,无论生死,无论罪孽与虔诚,无论智慧或愚行,一切皆是必然。精灵的堕落乃是必需,他们必然经厉贪欲、追逐荣耀、体验恶意、陷于绝望的深渊,并由此学会去抵御它们。从必然王国到自由世界,世上无物可侵害于此。
莱戈拉斯唱起刚多林陷落后被传唱的歌,哀伤又温柔,有苦尽甘来饱含希望的力量,仿佛精灵在沉痛中听到了乌欧牟号角的召唤,又像海上雾霭漫入内陆带来一块咸涩大海之梦的碎片。
当希斯琳在日光照耀下懵然醒来时,首先看到一颗极高的树,高处搭了一座白色的树屋。里面站满一群哨兵模样的精灵,见她睁开眼睛还友善地挥手致意。
正斜靠在莱戈拉斯怀中的希斯琳赶忙坐正,又发现苏尔变回骏马从山丘中央走向一片金黄色的森林。浓郁的安抚力量、没有时光流逝的困扰,长青不凋的草地间长满星形的金黄色埃拉诺和梗子细长的淡色妮芙瑞迪尔,纵使没来过此处,希斯琳也知道了这是哪儿。
虽然也是第一次来,但莱戈拉斯已先行欣赏了美景并与同胞们交涉,比刚睡醒的希斯琳镇定多了,“我记得你承诺了领主夫人要来洛丝罗瑞恩,所以就顺路送你来这片花朵盛开的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