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阿拉塔尔所说,他找到此处时,有些精灵就已经放弃了肉身,一直浑浑噩噩地在树林里徘徊,不会交流,只知给树木修修枝为鸟兽疗疗伤。这些灵魂纵使放弃了自己,也依旧履行着自身种族的古老宗旨,装点大地缓和创伤。
小船似乎感受到了精灵乘客的心情,飘飘荡荡越行越沉重,船身都随之下坠。
“阿拉塔尔,你的船要进水了。”身形瘦小的帕蓝多视线偏低,首先发现了船只水位的变化,半是嘲笑半是无奈。
尚沉浸在精灵伤逝中的希斯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轻盈地跳上细长的船沿,一脚踩一边,马步稳扎。结果弄巧成拙,被船沿上溢来的水盖上了鞋面。
在两位蓝袍巫师奇怪的眼神注视下,莱戈拉斯立即上前抱稳希斯琳的大腿让她下来,还不忘神态自若地解释,“从奔流河划船而来,偶有失误,练就了她踩船沿随时弃船上岸的本事。”
尴尬的希斯琳笑笑不说话,不揭他刚开始划船时三天两头撞一次的狼狈往事。也是习惯成自然身体快于思考,忘了这眼下这条船比精灵船更富神奇。
初见时希斯琳便已确认,这船有多位维拉的力量附着,似乎被赋予了联通两界的力量,自然不会进水或翻船。那被水盖过的鞋干爽未湿,便是明证。
“这船不光要进水,还会没入水底。”阿拉塔尔摇船的速度更慢,放任河水溢进舱,渐渐淹没小船。乘船者皆是感官敏锐,也觉出这船非比寻常,都淡定地随之入水不慌不忙。
水流翻转哗哗作响,却只停在众人身侧分毫不沾衣发。恍若进入被隔绝的水晶屋,游鱼水草尽在室外,怡然自得如在幻境。
见老友与精灵都忙于观赏水中的世界,掌船的巫师道,“若不入水,怎能到得了。奎维耶能早已沉没,还好我想通了跳河潜游发现端倪,不然不知要找多久。”
阿拉塔尔行船似缓实疾,不一会儿就穿过一束强光,破水而出,来到一片日夜颠倒繁星灿烂的出尘之地。
“奎维耶能流淌的苏醒之水本身有伊露维塔的神力,弥留此处的精灵落入水中重新休眠。”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环视左右,这湖碧蓝清澈,好似天光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长篙轻点,层层微波涤荡千古岁月,小船慢悠悠地向岸边的精灵家园缓行而去。
事关任务,阿拉塔尔的记忆还算清晰,他将事情始末道个大概。“是乌欧牟最早发现了水中的异样,告知了欧洛米。两位维拉向来关爱精灵,联合曼威一同出手,划出片不被打扰的庇佑所给他们生存。”
“欧洛米悄悄来时就发现了精灵伤逝的情况,然而这些阿瓦瑞精灵故土难离并且不喜欢神灵,他便特意吩咐我化身前来,就近照顾。”
听起来像顾念流落在外的宠物,不喜迁徙就给他们造个安全无恙的居住地,还派个下属专职看护。欧洛米当真矛盾,一面狩猎取乐听临终生命的各式哀嚎,一面又爱心泛滥见不得流浪凄苦的生命。
路过一丛睡莲,希斯琳问起伊阿瓦因的疑惑,“阿尔达自然之灵力量衰减,是维拉们封锁精灵圣地导致的结果?”
“我想不是的,孩子。”阿拉塔尔慈祥耐心,明显是位爱给后辈讲故事的和善老爷爷。“毕竟不是伊露维塔,维拉们没有能力将奎维耶能像阿门洲那样从阿尔达分离出去,顶多算是藏到了中洲的背面。自然之灵的力量并非衰减,而是遗忘,他终究要融入自然。”
阿拉塔尔也看向那片生机勃勃的睡莲,层层叠叠的花朵开在夜色里,随风摇曳。若生命能如这湖中花一样,只要开始便不会幻灭该是多美的光景,可惜中洲不足以承担永不凋零的生物,年年花开却非原本那一朵。
湖面之上,希斯琳放归的那片莲叶飘然归位,用不了多久又会生出根茎开出新花。阿拉塔尔的声音平静无波,道出日后必然的结果。“未来五百年,中洲的非人类种族衰败式微是必然,一日不如一日。精灵可以前往蒙福之地,矮人归于山脉,恩特化为树木,人类以外的智慧生物,都会逐渐让出中洲。”
这不可避免,大绿林也常有年长的精灵身心疲惫,选择去往阿门洲沐浴圣光。莱戈拉斯对此早有认知。“这里精灵的思维比外面那些灵魂明快许多,我能感到他们单纯简单的欢乐,一定是最早苏醒的先祖。”他远远地冲着湖畔精灵们挥手致意,收获了几个稀稀落落的回应。
阿拉塔尔赞许地点点头,“也只有伊露维塔亲自创造的首批精灵经得起岁月的冲击,他们本身是阿尔达最精华的一部分,偶尔长眠,在奎维耶能旁醒来又是能量充沛。”
即将登岸,树林里的精灵陆续过来围观。莱戈拉斯激动的心情因远古亲族的神情而冷静,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心灵上的空洞。这些精灵美则美矣,却纯稚如同幼儿,眼里闪着的全是懵懂的光,强大却又只限于本能。
留在此处的都是最顽固的阿瓦瑞精灵,真正不情愿的拒绝者,被时代所遗忘避世而居的精灵祖先。他们不像散入中洲各地融入他族的阿瓦瑞那样,而是选择了寸步不离日复一日长久不变的生活。拒绝接受远方的智慧,所居族群几无发展,还保留着茅屋草房麻衣粗布的原始之风。
确实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