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斯琳所在的位置视野极佳,她的眼神儿又一向不错,瞬间就看清了被围在中间的精灵。尽管所有亡者都一身素袍无甚差异,她还是认出了曾带自己走过恐惧教她勇敢的哥哥,芬国昐。相处极短却印象深刻,希斯琳有句谢谢还没来得及说,他便死进了曼督斯。
注满坚毅与英勇的锦在他手中被织就,故事不长织锦很短,依然引来精灵们聚在他身边,瞻仰其事迹,赞扬与惊叹。
中洲诺多族至高王,单挑魔苟斯的勇武,成为无数人的精神旗帜,时刻鼓舞着族众。看客无数,太挤了,希斯琳干脆化成小鸟儿飞过去。同为灵体,她轻飘飘地站在了虚无的灵魂肩上。
诚如所料,她落脚的一瞬间就被感知到了,芬国昐扭头撇着这只从未见过的珠光宝气的小鸟儿,那鸟儿的声音自意识中响起,“别声张,当看不见我。”
久违的声音,好似回到了维林诺浩劫的那个悲伤之时。他知晓希斯琳的隐藏,收起了自己的异样,任由她跳到手上去看故事。心思缜密的芬国昐还收起了薇瑞的棒针和织线,以防她不小心碰到而被维丽感知。
希斯琳掠过前面的故事不看,直奔最后。骤火之战打破了安格班合围,魔苟斯的军队攻陷许多精灵镇守的要塞,芬国昐面对的是多松尼安陷落、菲纳芬两子阵亡、费艾诺众子被驱离领地的惨淡局面。
在族人一蹶不振与绝望的情绪中,他独自骑马闯到安格班门前单挑魔苟斯,在决斗中七次斩伤魔苟斯,魔王发出的痛苦嚎叫在北方大地上回荡,安格班的大军纷纷惊惧伏地。
但终究力疲,三次跪倒又三次站起,举起残破的盾挺起受损的头盔顽抗,可还是不慎被魔苟斯武器敲出的地缝绊倒。最后,当魔苟斯将仰跌在地的芬国昐踏在脚下时,英勇的精灵用利剑凛吉尔拼死砍伤了魔苟斯的脚,使魔王永远跛足,再不敢走出安格班的堡垒。
一幕幕激烈对抗,犹如发生在眼前。希斯琳震惊难言,仿佛自己也单挑了一次魔苟斯,浑身上下都被那种坚持和疼痛所支配。
织锦是一生回忆的摘选,由织者自己选择愿意被展现的内容,故事一旦织就出来,便允许他人以当事人的角度感受他所经历的一切。观者能直面他光辉或悲惨的人生,身临其境般体验他的喜怒哀乐,大部分亡灵都独自缅怀自己,很少在织锦下感知他人功过。
当然,总有些织锦例外,被无数人缅怀,比如芬国昐此时正看的,费艾诺的织锦。
带着银色八芒星的织锦被挂在毫不起眼的枝桠上,却少有人能忽视它,因为费艾诺将自己大部分巧妙造物都织罗其中,很多亡者想从他的故事里一睹宝钻之光。精灵宝钻令其声望卓著,连其傲慢渎神抛弃的种种恶行都只被归为恃才放旷。
希斯琳对这些过去完全不感兴趣,因为她不爱后顾,最喜当下,偶尔前瞻。
芬国昐认真看完兄长的织锦,谢过众人的追捧与赞美,一步不停地走上了审判处的台阶。
纳牟接过他的织锦,思考了许久,最终叹息着宣告,“在审判面前,不管是迫于无奈或者权宜之计,汝之罪责推卸不得。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费艾诺与汝之誓言所牵扯的命运,已非汝等所能意料。大功大过,俱往矣,汝将永留曼督斯。”
这样的判决一出,台阶下观望的精灵们吵吵嚷嚷,“魔苟斯才关三个纪元,凭什么诺多的领袖被无限羁押!?他做了何等大奸大恶之事?”
不平之声不绝于耳,纳牟抬手消音,殿堂重回肃穆,“此乃伊露维塔的旨意,一旦所涉行径越过了阿尔达边界,故事中人便不可再现身于此。”
他举着芬国昐的织锦问道,“汝可有异议?”一道光门出现在他身边。大概出于同情,纳牟又附加了一句,“或者要求?”
芬国昐摇头未做辩驳,事关无数岁月的决定顷刻即出,他只说,“请将我与费艾诺置于一处,愿用余生化解这份仇怨纠葛。”纳牟闻言挂出芬国昐的织锦,随即又召出另一扇光门,与前者合二为一。
希斯琳没想到目标达成得这样突然且简单,小爪子紧紧扣住脚下的衣料。芬国昐似乎觉出她的激动,淡然笃定地走入门中。如此体察人心又将事情做得云淡风轻,芬国昐因事制宜以权达变之能实属一流。
光门在踏过之后便消失了,纳牟的力量也随即消散,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远去,只余芬国昐站在岸左最高峰。费艾诺反思之所就在眼前,红瓦白墙屋立山岚,门扉半掩无他踪迹。
此地空间并非想象中的土地窘迫室庐逼仄,反而天空高远青山巍峨绵延无尽。一派万物长情人事皆空的缥缈,倒是绝佳的埋骨之地。
确认了此地无他人,希斯琳便从芬国昐肩上跳下化为女孩儿,不料脚下虚无不似有山,要不是她反应敏捷及时变更了肉身力量,怕是要直坠而下。
看来此处美景皆为幻境,举目远望,平野开阔碧水横流处,飘着一艘未挂白帆的天鹅船。费艾诺正在舟上雕刻,远观似孤鸿微渺天地间。希斯琳想起被他烧掉的白船,陈述实情,“他烧船时,泪如雨。”
“我知道,洛斯加还残留着他的悲伤。”精灵敏锐的感知早就消除了芬国昐当时内心的苦恨,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