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死不承认。想到这里,她尤其感谢皇帝的宽厚——在故太子死后,才确定陈鉴是沪王的儿子,虽然早已注定陈鉴和太子位失之交臂,但皇帝对陈鉴的父子情从来也未曾减少过。当初放他去灵州,是为了保护他不受伤害。皇帝的心思只有她懂,也因为懂,她生出内疚,才理解皇帝为何冷待她好一段日子。如今皇帝又执意将她留在身边,却是皇帝感觉时日不多的证明。
时日不多了!她非常颓丧。爱与被爱,是个无法言说的感觉,她都遇到了。她常常这样想从前和现在,再去判断将来。只可惜陈鉴不懂。
“一切皆有可能。母亲,儿子向来不做后悔事,只有一件儿子怎能继续忍气吞声。母亲忘记了,太子新立,那些攻击你我母子的臣子对我们做了什么,儿子挣储不仅仅为了青砚,更是为了那口气。他们瞧不起母亲,瞧不起儿子,儿子偏要争口气。那些酸腐儒生,打着为天下为己任的旗帜,偏偏要说什么立长不立幼,立贵不立贱。母亲,你当真出生低贱吗……”
陈鉴越说越激烈,却句句也说到纪悦妃的心里去了,可心里想的怎么付诸实践,那多年的隐忍岂不白费了?只求平平安安,平平安安,多少年都过去了,也算平平安安,又怎能因他一时心血来潮付之一炬?
纪悦妃劝道:“鉴儿,万境宽、诸事安。记住母亲的话,将过去的事放下吧,母亲苟活至今,都是为了你,你平安,母亲便心安。可你要逆势而为,会不得善终的……嗐!母亲不求别的,只求你平平安安……”
“母亲。”陈鉴打断她的话,“北衙现由儿臣掌管,杨将军说很多事宜须要儿臣熟悉,儿臣这就去了,母亲保重!”
过了半晌,车队里又出现不小的骚动。骚动的原因是午膳分配不多,行走了几个时辰,很多人早已饥饿难抑,有禁军和内侍在小声抱怨着。
“包谷、竹湘,你们也饿了吧?”纪悦妃看着身边两个心腹。他们终究训练有素,未露出一丝不满。
未等他二人回答,纪悦妃苦笑道:“我知道你们不会说真话。其实,我也饿了。”叹了口气,“今时陛下此行岂可与往日相比,偏偏这天气也不好。”
“奴婢会一直陪着娘娘。” 竹湘仍安之若素,“奴婢还藏有膳食,娘娘吃点吧。”
“不必了。”纪悦妃摇头,“我坐车,不耗体力,这点还是分给外面的将士和内侍吧。”
包谷不忍:“娘娘,何至于此。再过两个时辰就过钟毓桥,到了毓漓馆驿会有膳食的。再说,这点粮食也不够分。”
“唉!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吧。”纪悦妃垂下眼敛。
一个时辰前,包谷曾到皇子车队察看,发现那些养优处尊的皇子、皇子妃、皇孙等对越黔馆驿提供的面饼不屑,有的一口也没吃下,饿到现在岂会安分不噪?而为了减轻负担,也是对天黑前能行到毓漓馆驿的自信,车队中只少有几人带上备用的粮食。竹湘手里的干粮就是临行前悄悄带上的。
包谷提着干粮袋子出了车厢,刚将干粮分配完,就听到车队宣布暂停前行的消息。原来是皇子、宗亲车队里有年幼的皇室子孙不堪饥饿,传来很多哭声。姜丽妃闻讯,禀告皇帝请求车队暂停,将手里的一些余粮分给皇子皇孙。皇帝同意,待分发完毕了,车队再继续行走。
岂知那些皇子皇孙宁愿饿着也不肯就食,陈鉴现正对几位年少的皇子实施安抚。此时,几位与皇帝议事的大臣各归其队。纪悦妃才得以回到皇帝銮驾内。
皇帝刚刚服完药,胸痛略有缓解,“悦妃,待到了毓漓馆驿,朕要安抚将士。”
“安抚?“纪悦妃早有预感,当听到皇帝这样说,不由语呐,“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吴春舫说,将士对车驾快速行进有抱怨,还有人喊饿。鉴儿说,皇族中也有人抱怨。” 皇帝有气无力,“想不到未到离宫,就生出这些事。”
“恐怕是真的。虽在越黔馆驿用过午膳,但一直在行走消耗体力,饿也是必然。”纪悦妃并不好言安慰,实话实说,这也皇帝待她不一样的原因。
而皇帝在她面前像平常人一般闹起了情绪,“这群养优出尊的废物,才行走不到一天就喊累!若打仗他们还不——简直目无尊上……咳!咳!”皇帝气急,忍不住咳嗽。
发了脾气,可言语里语调明显低弱了。纪悦妃抬手为她抚摸后背,“陛下,天色不好,臣妾担心有雨。”她说了一半不再说下去,只抬眼观察皇帝的表情。
果然皇帝叹了口气,“朕也在担心。如下雨,车队难准时抵达毓漓馆驿,所以必须安抚。”想起越王勾践在吴国为奴,事必亲躬,也是为了安抚随从以求保命。
“陛下想怎样安抚?”
“朕想好了,用完晚膳,朕亲自深入军中,以振士气。” 皇帝面色疲倦,心痛无可复加,所谓以振士气不过是无奈之举。
这不像是皇帝銮驾出行该有的处理方式,却像在战场对军队的抚慰。纪悦妃惊疑中脱口道:“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陛下贸然深入禁军,在毓漓馆驿里慰问将士,安全可有保障?”
她的担忧暴露出皇帝目前的处境。原本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