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遥从殿外走进来。她绕过蔷薇枝头，走近尉迟眉月道：“姑娘，大公子派的人奴婢带来了，姑娘是现在见，还是晚些时见？”
尉迟眉月稍稍回过神来，不答反问：“太子还在宜阳宫么？”
“嗯，太子从京中别苑回来后，日日一个人在那里过夜呢。”
“我记得宜阳宫院里还有两株蔷薇，太子还时常去亲自浇灌？”
“可不是。听闻十日前，忠玉公公亲自剪枝将新发的蔷薇枝干移植到京中别苑，说是太子的意思。那别苑还重新做了整修，崇德馆的侍从说，太子过几日要在那里长住。”
“长住？”
“是说现在东宫无人关照，太子闲着也是闲着，便要出去散散心。”
“去散散心？”尉迟眉月越听越糊涂，须臾，才慢慢明白过来。
纵是人不在，陈询还是一腔痴心思付，纵是自己绞尽脑汁为他考虑周全，他总是熟视无睹。然而已到了这地步，踏桥纵深处，必是过桥人。深陷其中，无可自拔，她已无其他念想，只能继续走下去。
尉迟眉月暗暗伤神，又问：“李承微近来还去阙芳宫么？”
“昨日与今日没听说去。阙芳宫的宫女说，胡良娣已经神智不清，连李承微也不认识，想来李承微觉得无趣就不去了。只听说在藤光院里每日念叨着想与李氏族人见面，昨儿她的生父少府监李秉昆就来过东宫探望，她直求着她的父亲帮助太子呢。”
“嗯。现如今我看胡氏族人从胡良娣病后，也不来东宫了。她当真病的厉害，连家人也放弃她了。” 尉迟眉月神情淡漠，亦有不屑，“李承微——她的行径，莫说太子瞧不上，是我也瞧不上——让她闹去，眼下陛下急着用钱平叛，必关心少府监的举动，若是少府监私挪钱银帮衬东宫，陛下对太子又要疑心。她竟还只会想此法来帮助太子，简直愚蠢至极，终会咎由自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又问，“我让你问少府监的事，问了么？”
“问了。近来姜丽妃也在清点库房，自然少不了到少府监走动。少府监的人说，库房里很多值钱的东西都堆到了青阳宫，说是陛下允许的。”
“真到了逃亡的时候，一块美玉也抵不上一斛粮食。等会儿你让哥哥的人来吧，我定要提醒哥哥变卖些金银珠玉，在陇州多屯些粮食。”尉迟眉月的手指抚一抚株蔷薇花朵儿，“明日起，东宫里值钱的物件儿也做个清点，再设法到宫外物色一个隐蔽粮仓，将那些值钱的全部换成粮食储藏着，到紧急时必能派上用场。”又问，“你让木奴去打听一下，少府监和户部有没有调拨京城与京郊的粮仓。”
过了半晌，又有一位内侍来回告：承昭殿这些日子非常不安宁，王贵妃已将居于诸王宅邸的十二皇子秦王昭接回去，对皇帝不再踏足承昭殿日日抱怨。
远遥问：“陛下旨意，皇子生下来必须住进诸王宅邸，王贵妃竟敢私自接秦王昭到承昭殿居住？”
内侍答道：“是王贵妃向陛下请示，陛下应允了。”
“哦！——看来陛下对王贵妃还有情。”
“但自从袁氏出事，陛下就不再去承昭殿。”
“如此说，王贵妃是想用秦王昭引陛下到承昭殿。”
“哼！莫说私自将皇子接到自己宫里是触犯宫规，仅袁氏一件事，王贵妃也无再获宠的机会。在陛下眼里，从来是子凭母贵。”尉迟眉月望向远遥，叹道，“君恩如流水。王氏日后就在冷宫了。”
“只怕冷宫也待不长。”远遥抬首眺望连接天际的巍巍宫檐，“奴婢以为——陛下会逃亡。”
“逃——逃到哪里？越州离宫，还是其他地方？弃京如亡国，陛下怎会离开京城绝，除非叛军打入滔关。”
远遥不解：“那姑娘为何通知大公子储备粮食？”
“即便叛军打入京城，太子与陛下之间的隔膜也不会消失。只说楚王和薛王赴滔关督军，只能说陛下待太子也只有一点点血亲之恩。我怕万一将来叛军平定，陛下以为太子有异心要借此废太子，东宫怎可待毙呢。”
“姑娘也说废太子？唉！这话从章氏倒台后莫说纷纭。”
“殿下必要在此次平叛中有所动作，否则于自身于朝廷说不过去。如此，就会激起陛下的反感。这也是为何陛下不召太子与大臣一起商议平叛对策的缘故。”见远遥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尉迟眉月便又自作聪明地一笑，“防患于未然，总好过祸来无着落。”又淡淡地问，“我让木奴送给齐文学的信，送去了吗？”
“送去了。他看了一遍，没有说什么，只说容他想一想。”
尉迟眉月嘴角噙住一丝微笑：“他对太子死心塌地，必会接受我的建议。再说我所做的，全是为了太子好啊。”突然，她心口生疼，有点虚弱，却又不放心，继续问，“你提醒过木奴么，就算去齐文学的府邸，也要小心有人跟踪。”
“说了。她很谨慎。收到姑娘的信后，齐大人还特别掩护她回到青阳宫。”
“哦！”尉迟眉月心头一松，“如此说来，我们的计划十有八九会成。”
她又伸手摆弄那株蔷薇朵儿，“太子偏爱蔷薇，我便将这蔷薇养得好好的，日后送与太子。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