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鉴看着陈询诚挚的面容,听到他真挚的言辞,一霎间,心里生出许多感动。
是啊,陈询何错之有?记得那日陈询听闻皇帝将章青砚赐婚给他,他在越州离宫豁开楼外面遇到陈鉴,激动得语无伦次,迫不及待道:“九弟,九弟,七哥平生最大的快乐,不想就这样来了!你还记我与你说过,我喜欢一个女子,如今父皇将她赐给我做太子妃。我何其如此有幸,得老天如此厚待!”
陈鉴见他这般兴奋,笑问:“究竟是谁家女子,让七哥如此欢喜?”
陈询呵呵大笑,脸上露出从有过的愉悦:“先不告诉你,由你猜去。”
陈鉴笑道:“七哥到了如此癫狂地步,我更好奇了——快告诉我,到底是哪家女子?”
陈询故意不开口,只道等到皇帝下诏那日自然知晓。
到了次日,皇帝的赐婚诏书公诸于世,当听到“赐章令潜之女青砚为皇太子妃”的那一刻,他的世界瞬间崩塌!突然觉得呼吸一窒,整个人失了魂魄。
原来此生良苦,帝王的谋略决定了他今生想要的人,再也无法进入他的生活中去。而陈询,原来他喜欢的女子竟然和自己喜欢的是同一个人,他们是好兄弟,好到连喜欢的人也是同一个人!
陈鉴定定地看着东宫耳房里的摆设,仿佛在看一张白纸,空洞而无辜,只觉眼睛特别干涩,似有烟熏过,他不得不眨着眼皮努力让里面的潮湿逐渐变干,免得陈询瞧见又要问起。
“九弟似有伤心事?”蓦地发现陈鉴眉宇间有倦怠,陈询无心用膳,关切问。
陈鉴眉头深蹙。他的伤心事怎能对陈询诉说?他又无法责备于他。于是敛收住眼里的落寞,压制着心里的感伤,字正腔圆地道:“七哥待我之心,我心明了,也从来不会忘记这份手足情。只是我性喜不羁,如今又得了父皇的恩准,不日就要赴灵州,以后和七哥见面少,望七哥海涵。七哥如今是太子不比往日,诸事繁忙冗杂,我走之后请七哥多多保重!”
说到这里,他觉得有件事一直压在心口,此时若不吐出来,只怕到了灵州也不得安宁。
外面日头正盛,蝉叫声断断续续,听得久了觉得它们在呜咽尖叫,其实是在相互倾诉各自的心肠。
陈鉴脑子里迅速准备好措辞,一咬牙,又道:“七哥蓝田种玉,如愿娶得心仪人,听说东宫不久将有侧妃,七哥和太子妃新婚不久,不知将如何善处?”
陈询没想到他问出这话来,十分诧异,回想起过去他们也曾类似的话题,都曾信誓旦旦不会娶侧妃、纳妾,想必他觉得自己食言,又是性情中人故此有这一问,心里不免有点无措。到如今他和章青砚还无夫妻之实,彼此客气得如同初相识,他待她真心,她待他——他这点苦楚自不会对陈鉴讲,也不合适讲,他给了章青砚承诺,答应给她时间,就绝不会背信于她。
当下微笑道:“那些侧妃是父皇赐予,非我所愿。九弟知道我的,我并不滥好女色,那些女子来就来吧,权当充溢东宫的人气。至于太子妃,当日我说过,她是我毕生至爱,无论何时,我定会护她周全。”
陈鉴刚才话一说出就自察后悔失言,听陈询如此回答,勉强笑说:“七哥如此说,也算合了我们往日的性情。”稍顿,“其实这次赴灵州,我也是想避开父皇为我选妃。”
陈询点点头:“我明白,九弟定要寻个可心人。灵州人杰地灵,那里会有九弟喜欢的人,只是还没有遇见而已。不过……有的时候就算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子,她也不一定喜欢你,这还要看缘分。”说到最后一句话,陈询面色转黯。
陈鉴听了他的话和看到他的脸色不由呆住。他素来不将喜怒表现于外形,此刻如此反常真没见过。外传他和章青砚婚后非常恩爱,为何今日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狐疑又莫名其妙地渗出一丝妄想,但这妄想很快稍纵即逝,他不该有这样的希望,不是吗?他们就算真的貌合神离,与他有何相干呢?到底物是人非了……
“九弟,还有一事,我有所耳闻,但一直没有获得确切答案,希望九弟能告诉我。”
“你说!”
“听说父皇曾当面许诺要立你为太子,可是你主动推辞了?”
“是。”
陈询眼眸一闪,“为什么?”
陈鉴淡笑:“你知我无心挣储,不过——”想起自己放弃储位因此失去了章青砚,心里的悔恨呼腾腾升起,脸上泛起纠结不清的颜色。
陈询盯着他的脸沉默半晌,心慢慢往下沉,缓声问道:“不过……什么?”
陈鉴素来旷达,也无心机翻动,脸上流露出的黯然很快隐灭,微晒一笑,道:“不过,我应该多想想放弃了储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
“哦!”陈询听他这样说,心生狐疑,不免多心,“那如今——你发现了什么?”
陈鉴听他领会错自己的意思,不由苦笑,旋即收住表情,摇摇头:“逝者如斯,不提也罢!——殷贵妃早年为我准备的隐秀山庄空置多年,我是该去住住,给那里增添一点人气。”他故意说得轻松,用以掩饰心底的疼痛。
陈询不语,心里的疑窦未消,也不愿深想,只想着陈鉴的不悦应该不会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