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益公主沉默半晌,这才问:“七哥知道司马清焕从贡州回来了么?”
“真的!”陈询很意外、很欢喜:“他几时回来的?”
“适才遇到他,说十日前直接到越州离宫恢复原职。”
陈询想了想,“如此说来,前左右千牛卫将军吴岩也无罪释放了?”
吴岩与司马清焕获同样罪责,如果说司马清焕借助将对南罗作战、朝廷要依仗司马家才开恩得以释放,吴岩为重晋侯、中书省中书侍郎吴春舫之孙、国子监祭酒吴准之子,论辈分是吴太后的嫡亲侄孙,也会得到释放。
宣益公主笑了:“这我就不知了——咦!七哥与吴岩很熟么?”
“我只知道他是皇祖母的内侄,连他长成什么样也不知,只好奇而已。”
宣益公主由吴岩和司马清焕想起生母,继而想起陈昶和赵文轩,不免心生烦乱,也无心再问其他。
陈询转开话题:“八妹妹知道五哥生了一子?听说父皇知道后很是意外。”他抬头,望了望周围疏朗的树梢,枝头空旷却荫影浓重,脸上不由浮现一丝冷峻。
“五哥福人自有天相,妹妹为他高兴。”宣益公主勉力笑道。就算她对政治不敏感,也觉察到其中不妙——在皇储未定之前,朝廷热议储君之际,一个皇子用这个方式引起朝野关注,只怕黄口小儿也能看出其中蹊跷,难道陈阁炼丹炼得越发愚蠢,连时事也不会分辨了?
宣益公主见他神色正肃,仍笑道:“七哥也将做父亲,可喜可贺!”
陈询嘴角漫过温笑:“稚子弱小,必当珍爱。”
宣益公主仔细瞧了瞧陈询的面孔,叹道:“现在想来,还是七哥最有福气。”
陈询不解:“八妹妹为何这样说?”此话一出就觉得恹恹无趣,他又算什么有福的人,只是时事转换,十年河东转河西,比起宣益公主现在的处境好些罢了。
“你能时刻做到遇事不燥、固守纯净,不是有福气的人么?”宣益公主向来钦佩陈询的定力,这是所有皇子中少有的。
“妹妹这话不对。我只是寡淡惯了。”陈询不愿与宣益公主说太多。往日去宣益公主府,是为了能遇上章青砚,如今宣益公主婚姻破裂与人少有往来,他也不想打扰她,不想数日不见,宣益公主的样子更加萎靡,那原本俏丽的脸上笼罩着迷茫,倒让陈询心疼。
“八妹妹,诸事随缘就好。七哥无长处,也无本领,但求八妹妹日日开心。”他忍不住劝慰,说的也是实诚话。
“谢谢七哥关心!”宣益公主哽噎,眼眶里顿时抹上泪光,到底忍住没让自己失态。
当晚天刚擦黑,陈询就命忠玉将新采的冰禾包好连夜派人策马送往京中,又换上箭袖短袍带着齐斐扬出豁开楼偏门朝漓山而去。
司马清焕早在漓山麓下的驿亭等候,发现陈询从黑暗的树丛里走来迎上去。
“我本以为曹翩再过十日才有书信来,也未曾想到你这样快就回来了。”陈询拉住司马清焕的手臂,颇为感慨,“可知道吴岩现在哪里?”
“他也去了贡州。吴家只要有机会就在御前请求释放他,不久他也该回来了。”
“如此甚好。我身边只有齐斐扬和张晁,力量实在单薄,得知你回来,我不知有多高兴。”
“殿下的志向,卑将几人心里清楚,所以卑将很后悔那日职守大元城闯祸,让殿下担忧了。”
“说起贵妃纵火那夜,也是我大意,才心存愧疚至今不得释怀。现在你回来了,我仍觉自己做得不够好。”
“赛翁失马,焉知非福。卑将从贡州转到干州,却能成为殿下与曹将军之间最可靠的线人,如果这样想,还是我们的幸运。”
“话虽如此说,可让你吃了不少苦头。”
“殿下不必自责。当日贵妃与故太子明争暗斗何其惨烈,殿下要成大事,必损兵折将。好在我安然无恙,那点苦头又算什么。”
司马清焕说着,将信递给陈询,“眼下虽说大战未起,可等不过今冬必开战,所以曹将军早在月初就设法为我开罪。原本我是被充军贡州,到了半途又得令去了干州。”从袖兜里掏出一叠邮册,“曹将军还让卑将带回一张地图。”
“果然没看错人!”陈询借助着灯笼光粗粗一瞥已看出图中的新鲜处,嘴角浮现满意的笑,“他还有什么话?”
“他说,南罗迟迟不动手,是蒙承倥另有企图,不知为何陛下明知南罗居心叵测还由着他们备战却不开战。曹将军还说,蒙承倥时刻惦记着在京中的蒙承王,所以还囚禁着蒙承王的母亲妻子儿女,或许想留着以后做筹码。”
“你这消息准确?”
“千真万确。这是峰塘林西的李由独得到的消息。李由独也对蒙承王念念不忘,所以上次南罗王庭商议要杀掉蒙承王的妻子儿女,他几番劝说也就过去了,后来还去囚所看望了蒙承王的生母。”
“嗯。”陈询点点头,心底更安了,他之前安慰蒙承偬时还有愧疚,毕竟他只是从曹翩的信件里预测李由独对蒙承偬仍念这旧情,还没有实际的证据,这次司马清焕带来的消息足够证明李由独对蒙承偬是有几分真心的。
“只要从李由独入手,南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