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说着话,不觉到了酉时。司马清韵在览雨的劝说下,勉强去了前殿陪父亲和陶和长公主用晚膳,膳后回到长湖楼备马外出。
待到戌时初回到陶和长公主府,长湖楼刚掌上灯,外面就传来悉悉索索的人声,一盏红灯笼贴着地面缓缓而来。
览雨一看是陶和长公主来了,忙迎上去:“长公主殿下!”
司马清韵已穿上一件水红素缎珍珠扣寝衣,头上只挽着一个旋螺髻,一副将欲就寝的模样。
陶和长公主看了看素面朝天的司马清韵,到底年轻脂粉不施还明艳照人,嘴角泛起一丝微不觉察的笑意,“姑娘该检讨检讨,这符合长公主府的规矩么?”
黑陶灯燃起的火苗投射在米黄色帐幔上,波动着细微的光芒。司马清韵嘴角不由也挑起满不在乎的弧度,正欲开口,却听览雨在一边柔声道:“回长公主殿下,姑娘去须岩巷骑马,只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是么?可我听说姑娘还绕道去了长白街。”陶和长公主质疑道。
司马清韵气急道:“您派人跟踪我?”
她因恼怒,忘记唤一声“母亲”。唬得览雨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按住,然后对陶和长公主低声解释道:“姑娘白天去长白街探望上佳公主,恰逢圆成公主也在,就和两位公主说了一会儿话。”
陶和长公主意味深长地看住览雨:“人人都说你会说话,既明事理,就该看好你家姑娘,没得惹人闲话,说我陶和长公主府失了规矩。”又对司马清韵道,“一个十六岁的姑娘,还这样不知收敛!罢了——过两日是我的寿诞,我请了太子和几位皇子、公主来府上喝酒,你不要去巨渡了,陪着我招待客人吧。”又道,“看你这几日脸色不好,昨日李家农庄送来几箱柑橘,明日派人送一箱来。”说罢,转身拂袖而去。
看着那盏灯笼又贴着地面出了长湖楼不见了,司马清韵这才弯腰坐到檀木圆凳上生起闷气。
览雨微笑道:“长公主脾气是怪了些,但为人不坏。还让人明儿送柑橘来。”
“姑姑刚劝我随父亲去巨渡,现在她倒寻个理由留我了。寿宴请太子,还不是别有用心。”
览雨摇头道:“长公主有这想法也没错,她无儿无女,如今到了这年纪更不能生育。大公子常年在西南驻守不得回京,二公子公务缠身也不得空闲。唯有姑娘待字闺中,将姑娘嫁入东宫也算是为了司马家着想。只是如今这东宫……”
“这样说,我更要随爹爹走。”司马清韵也不顾上去想陈鉴,便让览雨收拾行囊,“她意欲为何,我偏要与她对着干,看她奈我如何?”
见司马清韵立即改了主意,览雨哭笑不得,“姑娘又使性子了。就算将来当了楚王妃,可知皇家的媳妇也不能像你这样子。”
“我就是看中楚王与其他皇子不同,才倾心于他。若他是太子那样的人,我才不这般执着。”
“是啊,偏偏姑娘看上了楚王。只是容奴婢说一句,姑娘自小生在边塞,无人管束,可是你的习性放到长公主府就行不通。”
司马清韵沉默不语,半晌,想起一件事,问道:“姑姑可听说,爹爹前几日去过于府?”
“听说了。还是长公主说的,说大人喜欢听于大人讲怪力乱神和星象,大人为占卜前程才到于府。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想起刚才姑姑和我说起天象,我今日见到上佳公主,她告诉我在于府见到了爹爹。”
览雨正对此事敏感和担忧,想率真的司马清韵也能说起这些,可见外面有了什么风声,小心地问:“姑娘想说什么?”
“前天二哥对我说,年初于大人对陛下谈起当年立太子时天现紫色祥云,谁知现有人说天现紫色是五星犯了紫微星。又说于大人之子是三皇子敏王的亲姐夫,三皇子又常去东宫。二哥说这些话时脸色很难看,像是担心什么。”
览雨心头一紧,近来司马清焕也在宫里当职,自然消息灵通,他能和司马清韵谈起,肯定是不放心什么。但一想现在东宫无恙,也怕司马清韵少了心机对外人说起,于是劝道:“姑娘,不要想了——这些话也千万不要对外人说!”
“我在京中不认几人,对谁说去。只是二哥心事重重的,我更怕被长公主算计了。”
览雨连连点头:“呃!不能让长公主再打姑娘的主意了,这东宫良娣千万当不得!”
但是第二天,陶和长公主还是让司马祁留下了司马清韵,独自一人去了巨渡。寿宴那日又被陶和长公主撮合挨着太子坐,惹起一些闲话和玩笑话被传了出去。司马清韵气急败坏也无济于事。览雨觉得长公主真不会看清时势,更是无可奈何,唯有劝司马清韵少在长公主府待着。于是每日司马清韵总借故带着览雨去京郊骑马,尽量避免与陶和长公主碰面。
一日,到了酉时初,两人策马进城,走到须岩巷就遇到正下值的司马清焕。
“妹妹连续外出有三五日了——还是在家省省心,免得长公主惦记。”
司马清韵顾左右而言他,笑道:“二哥管辖京城烽堠,现在天下太平,你这个职位倒是真的闲了。”
司马清焕平日里少有言笑,这时听妹妹揶揄,只轻笑道:“闲是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