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间,我听到开门的声音,有个人影到了我跟前。
我知道,是林希。
沉入短暂而又漫长的年少往事,我一时间醒不过来,睁不开眼。
“去房间睡。”他开口。
我恍惚了很久,缓缓睁眼,纱窗外的月色空灵又深邃。
屋子里黑黢黢的,借着月光,隐约可辨。
我支起上身,一看手表,已经凌晨了。
“怎么这么晚?”开口才察觉自己嗓子有点干哑。
“和晋轩聊了会儿。”
林希的“会儿”跟普罗大众的“会儿”不是一个纬度。
“嗯。”
我索性起身去房间。
林希打开了灯。透亮的房间,黑暗无处可藏。
“你是不是该对我说些什么?”我站在门口,背着他,问道。
林希不做声。半晌,才淡淡出声:
“我并不知道你在那,只是恰巧遇到。”
林希从不说慌,只选择性说话。
我一时气愤,转过身,隔着沙发、茶几,与他对立。
“你也是恰巧跟妈说了我的情况吗?!”
“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我跟你道歉。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林希说完,往他房间走去。
我抢在他前面关了门。
砰的一声,像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走了。实在没什么心思待在这,出门时,十足感觉自己昨晚跑到这来是多此一举。
不想门刚打开,就和林希撞个满怀。他一身运动装,浸湿着,手上提着早餐。
“去哪?”他收回打算开门的手。
“回去。”
“吃完早餐再走。”
“不吃了。”
“林老师,早啊。”
对门的蒋主任打招呼道。
“蒋主任早。”林希回道。
我说完本要走,林希正拦着我。被蒋主任一打岔,我又不好再说什么。在他同事面前,不起争执为妙。
蒋主任打完招呼,有意无意瞧了几眼,便溜着狗走了。
“我走了。”说完,我便从林希身旁绕过去。
林希没有再拦。
走了两步,我又折回去,半是抢半是夺的,拿了一份早餐。
“谢啦。”我摇摇早餐,向电梯方向走去。
盛夏的日头很毒。时针才指向7点半,太阳就早早上岗发光发热了。
今天还要交稿,得回去收个尾。
回家将稿子整理一遍后,我发给了主编。主编表示收到,有需要再联系。
毕业后,同学读研的读研,深造的深造,我因帮周老师的忙,因缘际会进了这家漫画社,当了名小小的漫画家,过上了不是在交稿就是在被催稿的日子。
好在,能成为独立漫画家,开始创作了。
本想好好睡上一觉,却收到天气预报通知,下午台风过境,H市将受到波及,有暴雨。
暴雨。是该有场暴雨,来卷走夏天的闷热了。
刚躺下,方意识到老家的阁楼没关窗。前天恰巧经过附近,我顺手开了下门窗,让书本透下气。
这下怕不是透气,而是要命了。
我挺身而起,操起伞和手机就走。
这个是老旧的房子,斑驳的墙壁见证了岁月的沧桑。爷爷走后,梁家将它交给了同族的一位伯伯打理。
伯伯也不住这,只是逢年过节来打扫一下。我有幸碰到过他几次,寒暄了两句。
台风还未来,天已阴沉,乌云滚滚向前。
我匆匆上楼,想将每扇窗关好。风嗖嗖刮来,啪的一声,窗便关了。我利索地放下锁。
在走到最后一扇窗时,透凉的风从窗户外涌进来,直穿我而去。耳边尽是书刷刷翻页的声音。
梁晋轩就站在风口,注视着我。
风太大,我一时迈不开腿。
他转身关好窗。阁楼又恢复了沉静。
“林音。”
简短的问候。
“嗨,这么巧。”我强笑着,“什么时候回国的?”
“上周。”
原来已经一周了。
“我是看今天有台风,所以来关下窗。”我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解释出现在这的原因。
“谢谢。”
“客气了,洛妈妈走的时候把钥匙给我了,要我有空就来看看。”
“我知道。”
窗外突然雨声大作,门窗啪啪直响,抵挡着暴风雨的袭击。一两股凉风从缝隙里挤进来,在屋内散开。室内幽暗,充满了老旧气息。
梁晋轩把手中的书放回原处。
“你经常来这?”他问。
“没有,难得来。”我否定道,躲开他的目光。
“是吗?我看这书架上没积什么灰。”
“可能是伯伯打扫的吧。”
梁晋轩点头,随意靠在就近的书架上。
他还是那么好看,雾霭色衬衫,露着矜持与疏离。昨晚只是看了两眼,今天他就真真切切在我眼前了。
“怎么想着回国了?”我蹲在一旁,看着地上的尘埃,问道。
“回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