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大气粗的买主,店家赶忙又拿出鲛珠,“鲛人滴泪成珠,遂有鲛珠,姑娘看看可还喜欢?”
不得不说店家很会看人,娥娥确实喜爱名贵之物,尤其是金银珠玉。
买了一斛鲛珠,她打量这店铺,里里外外皆是富丽奢华,唯独那柜台上的巨蜡格格不入,便嫌弃道:“你这里的其他东西都还挺惹人喜爱,就这蜡烛碍眼得很。”
店家笑吟吟道:“姑娘此言差矣,别看长明灯不起眼,却是鲛人油脂所凝,一滴就能燃烧许久,可是贵人们的钟爱之物呢。”
听上去是很诱人,但娥娥一看外表,还是嫌弃,“我只爱华丽的东西。”
长明灯再好,她也不喜欢。
出了珠玉店,晏骁抢过怀鱼捧在手里的珍珠扔给家奴,“她的东西你也敢要。”
怀鱼神情为难,“公主她也是好意。”
“什么好意,不与你为难就是好意了。”
晏骁实在受不了挥金如土的娥娥,拽过怀鱼走到前面去。
娥娥正在看传说鲛人织的绞绡呢,见他们走了忙着跟上,“表兄,你等等我啊。”
离开市集就能见到位于鲛珠镇的海,海边散落着不少村落。
只是不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村里的哭声此起彼伏,约摸有几十号人在嚎啕大哭。
“过去看看。”晏骁循着哭声过去。
呜咽的海风中,女人们的泣声凄凉哀恸。
人群围在一处,晏骁从后面看过去,地上摆放着十来具成年男子的尸体。
这些尸体用衣裳盖了头部,露在外面的肢体不见伤痕,却有伴着海水的血水淌出。
官差赶来不久,才刚刚着手验尸,他们把头上的衣裳取开时,人群倒抽一口凉气。
饶是见多了死人的娥娥也没过这种情形,瞳孔都放大了数倍。
怀鱼更是吓得将脸藏在了晏骁身后。
真是惨绝人寰的一场凶案,作案者极端地将这些人挖去双目,从中劈开成两半,勉强拼出人形。
人群中只听一个愤恨又无奈的声音,“又是那群鲛妖。”
随后又有无数人颤抖着附和。
“鲛妖不除,我们还过什么安生日子。”
“没错,只有除掉那些鲛人,才能安民。”
那带头的官差应是见多了,早就麻木了,脸上挂着冷笑,“你们拿什么和妖怪斗?拿命吗?”
周围的人被问住了,但又不甘心就此作罢,一时间愤慨声和哭骂声交织。
季罂在典乐翊背上歪头观察片刻,虽然这些渔民被劈开,但又没有完全成两半,趁着仵作翻动时看了眼,尸体上有明显的缝合痕迹。
挖眼,劈开,再把尸体缝起来,如此颇费周折。
杀人便杀人,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呢?
“传闻鲛人性情温和,应该不会是他们伤的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晏骁道。
这话落在了一个哭哭啼啼的老妇人耳朵里,老妇人怒目瞪他,“什么误会,几十年来鲛人迫害村民,镇上谁不知道。就是他们,杀了我的儿子,还挖了我儿的眼睛……这些天杀的妖怪,都该千刀万剐下地狱。”
“明知道鲛人杀人还往海边去,不是自寻死路嘛。”
娥娥作为一个旁观者,并不能感同身受,她只觉得事出有因,如果这些村民不去海边,也就不会丢掉性命了。
旁边的老人哀声叹气,“小姑娘有所不知,我们祖辈靠海为生,不赶海是会饿死的。”
娥娥就更不能理解了,“地是死的,人是活的,去北方不就行了。”
老人摇头,“早些年愿意走的拖家带口北迁,不愿去的缩衣节食,也还能将就着过。如今却不同了,王廷式微,诸侯势大,战乱一年比一年频繁,出去也是一个死,倒不如死在这里。”
“这几十年委实不太平,遇上鲛人迫害,把好好的家害得七零八落,为了生存度日,大伙儿只能冒险出海,打渔采珠卖给商贩。”
老人的眼睛夹上血丝,就像这泛红的海水,酝酿着无人能诉的怨仇。
可这些都是人族的因果,自食恶果也好,苦行赎罪也罢,都该由他们自己去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