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谢思周凑上去观察小郎君的脸,除了面色憔悴点,也看不出别的。
就在他越凑越近时,床上的小郎君睁开了眼皮。
四目相视一瞬,小郎君挣爬起来,蜷着身体缩到床榻里,双目流露恐惧,“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他用尖锐高亢的声音重复着这句话,将外面的程夫人引进来。
见到程夫人又像换了个人,茫然无措地打量着周围的人,“娘,我怕。”
程夫人含泪安抚道:“我儿莫怕,他们是娘请来给你治病的。”
小郎君颤抖着点头,忽而又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在屋里跌跌撞撞地疯跑,又一屁股坐下,高声尖叫着,“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程夫人作势去抱他,被昭炎拦下。
他的身体里装着原主和寄居的鬼魂,为了争夺躯壳互不相容,才有了这意识混乱的痴傻模样。
“我要问他几个问题,不管他说什么,还请夫人不要打断。”昭炎对程夫人道。
事到如今,程夫人也没有法子,抹着泪颔首,“都听先生的。”
昭炎挥退了其他闲杂人等,蹲在小郎君面前问他:“我们可以放你出去,但你要告诉我,你想去哪?”
小郎君懵懂地摇头,“不知道。”
继而又呈愤慨之相,“我要接新娘。”
“新娘在哪儿?”他逼问。
“王宫,在王宫。”
旁边的程夫人顿时紧张到额头冒汗,“先生,痴言无忌,不好信以为真呐。”
哪里是什么痴言,分明是两个人各自的答案。
昭炎接着又问:“王宫有什么新娘?”
小郎君害怕地蜷缩起身体,答非所问地重复那句:“迎新娘。”
这鬼魂只是重复同一句话,再也逼问不出别的。
昭炎看向程夫人,“小郎君执着去王宫,夫人可知道是为什么?”
程夫人眼神躲闪,“不知。”
昭炎眼睛厉害着呢,将她神情一一捕捉,“夫人是有什么不能说,不敢说的?”
“并无。”程夫人急得额头冒出一层细汗,“什么王宫什么新娘,我真的不知道。”
昭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看得程夫人心虚不已,目光无处安放。
他才移开视线道:“过会儿有两位姑娘上门,夫人直接请她们到这里便是。”
程夫人这会儿心中已经有了顾虑,下意识要开口拒绝,却听他补充道:“小郎君身上的鬼魂我可以驱除,但失散的两魄只有那两位姑娘才能寻回。夫人如果犹疑不肯,满月之夜小郎君其余五魄散尽,将命赴黄泉。”
程夫人彻底吓住了,“好好,我听先生的,这便让人去门外候着。”
昭炎又道:“再劳烦夫人备些朱砂和符纸。”
只要能救自己的爱子,程夫人都无有不应了,慌里慌张地出去交代下人,准备驱鬼除邪的仪式,又客客气气地将他们请到客房歇息。
索差让昭炎神神叨叨的操作搞懵了,疑道:“你真的会驱邪捉魂?”
“不会啊。”昭炎理直气壮地回他,在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一把不知道几时藏的桃木剑,冲两人比划,“但我见过。”
“……”这根本不是见没见过的问题好吧。
“要不还是等主人来了再议。”怎么看都不太靠谱的样子,索差不放心。
谢思周也凶巴巴地使劲瞪他,算是附和索差的提议。
昭炎不以为然地笑笑,笑他们过于紧张,“你们也太认真了,我就装装样子,糊弄他们几下。真靠这柄桃木剑,几张破黄纸,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臭道士早办完事了,哪里还轮得上我们。”
刚说完就瞧见程家的下人捧着符纸和朱砂从廊子里来了,他连忙示意两人噤声。
程家已将要的东西都准备妥了,昭炎要作法,嘱咐她们主仆离开院子,到前堂等候消息。
疏散了下人,昭炎蘸了朱砂,居然也像模像样画出退三尸符,挑在桃木剑上,开始手舞足蹈……跳大神?
索差:“……”
昭炎在程家内院跳大神时,季罂和红玉姬两人已到了大门外。
正要叩门,门上留的火印映入二人眼帘,季罂纳罕道:“昨夜来的时候分明还没有这枚印记……”
她将火印收到手中,目露讶色,“竟然是他。”
“怎么说?”红玉姬问。
季罂松了一口气,“我没料到,昭炎找过来了。这枚火印就是他留给我的,我猜测他料到了我们的计划。”
这狗东西嘴上不靠谱,办事却是稳妥,处处让人放心。
就是不知为何,她有不详的预感。
季罂也不知道打哪来的担心,眼皮跳个不停,门后头突然打开的时候还把她吓了一跳。
一个家奴在门上探头探脑,见着她们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真神了,那位先生说有两位姑娘会来,果然就有两位姑娘。两位姑娘快里面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