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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惠也有那样的一个“家”吗?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一个贵族家的少年,被丢在那样的祭坛里,与妖怪咒灵不停厮杀。
明明是这么漂亮又有天赋的人。
像是另一种人生的五条悟。
黑与白,六眼与影子。
她忽然开口:“惠。”
已经将这个发音认作是在叫自己,少年应声抬起头,眉目如画,专注地回应她的呼唤。
虽是面无表情,却莫名有种在询问“怎么了”的懵懂可爱。
他不爱说话。暂时还不清楚是不想说,还是不会说。
青木夏树摸摸他的头。
“其实,不当小狗也没关系……虽然做人类会有很多烦恼,也很痛苦,但果然还是做人更好一点。”
因为小狗只是随波逐流的依附品,唯独人类,才能掌握选择命运的自由。
掌心顺着脸庞滑下,她冲少年微笑。
“要努力啊,惠。因为你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被利用,也不是为了成为别人的小狗,而是上天的恩惠。”
“——至少也要弄清楚,是谁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情才行!”
说到这里,青木夏树声音陡然轻快,并举起自己的手臂,做了个大力士的动作。
“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还有晴明和好人博雅。我能感觉到哦,晴明挺喜欢你的。”
嗯,虽然大概率是那种“想要捉弄”的喜欢。
默默隐去后半句,她同惠顶了顶额头,继而顺势靠在他身上,小小声地嘀咕起来。
“……果然,人类不可以当小狗啊。想要小狗。是不是该拜托保宪帮我去找一只真正的小狗呢?”
少年如今还不明白这些话所代表的意义。
他只是觉得,青木夏树和盖在身上的被子、放在枕边的花、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太阳一样,都是轻飘飘又软绵绵的存在。
是安全的,让人不由昏昏欲睡的“美梦”。
而且她没有强横的咒力,也没有妖怪那样坚硬的外壳,毫无威胁感,让人想不通她究竟为什么能成为大妖的主人。
盯着那截手腕,少年暗自比划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甚至不需要刻意将影子凝聚成式神或武器,光是徒手就能轻易撕开这脆弱的血肉。
如果换她被丢在祭坛里,大概连眨眼的功夫都不要,就会被祭品吞噬吧?
少年不自觉地蹙起眉。
这个小小的人是姑获鸟和紫藤花妖的主人……若是她死了,至少姑获鸟是要发狂的。
那个保护欲过强的大妖疯起来,绝对不会放过他。
想起前些天夜里,姑获鸟独自杀到他房间,咄咄逼人丢下的那些威胁警告,少年重新将视线落回青木夏树身上。
今天阳光很好,午后的风也是暖的,吹得人懒洋洋只想瘫着。
青木夏树靠在他肩膀上,点着头、点着头,便擅自沉进梦乡里,呼吸轻缓绵长,毫不设防。
少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挣扎起身。
回廊的阴影被咒力操控着铺开,以二人为中心,无声侵占了整座小院子,将其全权总揽于掌心。
少年慢慢合上眼睛。
………………
…………
……
小院的门被推开。
端了小点心过来的蜜虫,还没来得及看清院内的情况,就先感受到了一阵背后生寒的凉意。
屋檐下,蜷曲藏在影子里的黑蛇倒挂着垂下,与她贴面相视。
蜜虫镇静地同它对看一眼,神色依然从容,只是向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的少年举起托盘,又指了指睡着的青木夏树。
是她要吃的小点心。
都顾忌着睡得香甜的青木夏树,二人均没有出声。
少年没有动。
但铺满院子的阴影泛起波澜,一只头覆面具的鹰隼腾空而起,用锋利尖爪小心翼翼地勾住托盘。
鹰隼将点心运送到少年手边后,获得了少年温柔的抚摸。
总之,一眼都没有看蜜虫就是了。
全程盯着蜜虫看的,就只有蛇信和眼瞳一样红得不详的黑蛇。
直到蜜虫离开,黑蛇才“啪”地一下甩动尾巴,把小院的门严丝密合地推上。
它静悄悄爬回屋檐下的阴影里,睁着猩红竖瞳,继续恪尽职守地藏在暗处,戒备一切可能的威胁。
******
那天下午,黑蛇还吓走了一头想要爬墙的野猫。
因为它的主人告诉它,那个小小的人类比只会逃跑的兔子还弱,所以要更加小心,不然会有发狂的母兽过来大杀特杀。
黑蛇整条蛇弯成一个问号:连野猫也不行吗?
少年想了想,觉得猫有爪子,而青木夏树连爪子都没有,于是摇了摇头。
对她而言,猫似乎也变得有些危险。
黑蛇不理解并大受震撼。
但它还是老老实实地驱赶走每一只试图爬墙的野猫,甚至主动把想钻洞的小狗、过来讨食的鸟雀都一并拒之门外。
影子式神与主人心意相通,即便没有言语沟通,也能清清楚楚地感知到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