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白月初来见了苏若暖一次,刚见面就喊:“……涂山红红?”
那时候苏若暖正坐在一个比较低矮的桃树枝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腿。见到白月初她也并不惊讶:“下午好,小白。”头一次的,涂山苏苏的身高也能低着头看白月初了。
一人一妖相对无言了许久。白月初不开口,苏若暖也没什么兴趣跟他说话。于是当涂山雅雅过来找白月初去练习法术的时候,白月初虽然还是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但也并没有说什么,默默地跟着她走了。
望着涂山雅雅和白月初远去的背影,苏若暖唇角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虽然说出来可能没什么人会相信,但她现在确实有一种无措感,这让她觉得有点茫然。擅长走一步看三步的人短时间内其实是无法习惯不能预测下一步的生活方式的,即使他们能提前预料到这种状态也不行。
“无趣。”
苏若暖像是一下泄了气,往后靠在了树干上。她突然有一种疲惫感。那是一种从心底散发出,然后慢慢蔓延至全身的疲惫。她知道自己就快成功了,但在还没有真正成功的时候,她会觉得很累。
五百年前就开始的一场棋局一直到现在都还没下完,其实双方都已经精疲力竭了,大家都只是强撑着要看到一个最后的结果罢了。
苏若暖的身边再次清净下来,没有人打扰桃林中的她,耳边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几日后。
这几天,苏若暖都在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使它能达到顶峰,让之后的战斗和续缘都更加顺利。血红的妖力在她身边流转,是妖艳和颇有威慑力的景象。对于很多妖来说,这简直是他们的噩梦。
当然,仍旧身处傲来国的苏若暖可不管这个,她每天只是随意地做着些恢复训练,毫无特别之处。不过那姿态,倒像是在等待些什么。
“红红?”房门突然被敲响,门外的似乎是涂山惜惜。
这个时候苏若暖确实正在房间里待着,听出外面的妖的声音,她略有几分惊讶地挑了下眉,但想到另一件事情,又很快把门打开了:“我在。”
外面的果然是涂山惜惜,有着淡紫色眼眸的狐妖笑得好看极了,见苏若暖出来,便对她道:“要不要猜猜我从涂山带了什么给你?”
当年的苏若暖和涂山惜惜关系不错,听见她这么说,就露出略有些无奈的眼神:“啊……是二货道士吧?”
“诶嘿!”故作惊讶地鼓着掌,涂山惜惜往旁边挪了一下,露出了她刚才一直挡着的后面,“没错没错!不愧是红红!”
虽然早就知道涂山惜惜她们这次去涂山一定会把“东方月初”带过来,但真正看到那熟悉的、躺在冰棺里的“东方月初”后,苏若暖还是没能忍住,她双眼微微睁大,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住,狐耳也直接竖了起来。
看到这幕的涂山惜惜很明智地选择了离开。
失去记忆变成“涂山苏苏”的时候不记得;偶尔变回“涂山红红”也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情需要处理;就算是好不容易见到一面,东方月初也总是灵魂状态……这一刻苏若暖突然知道了该怎么回答之前宋清漪问她的那个问题:
——思之如狂。
不可能不思念,不可能不怀念。苏若暖想念东方月初是事实,并且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叹了口气,苏若暖在心底轻嘲自己。果然是装久了,竟然连思念的滋味都忘了。不过即使是这样,苏若暖也并没有靠着东方月初的那具躯体说什么话,她只是走到冰棺边,深深地望着那无比熟悉也无比陌生的面容。
她突然回忆起了很久远的事情,那是五百年前的某天,东方月初已然成为了道盟盟主,跑来和她这个妖盟盟主“叙旧”。
记忆中仍旧意气风发的二货道士单手撑着额头,盘腿坐在苦情巨树的某根枝干上:“妖仙姐姐,我有问题想问你。”
她当时站在他身边,却把视线落在了很远的某处,听到提问也只是挑了挑眉:“嗯哼?”
“续缘法则是妖死则缘灭,那……如果妖和人都不想继续续缘了呢?妖变心了怎么办?人变心了又怎么办?”东方月初似乎是很真切地在苦恼这件事。
听到这些问题,她才看向这个几乎可以算作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人:“那就每一世都签‘此世无缘’吧。一般来说,妖是不会变心的。大多数妖都是很长情的,当他们选择要和人类许下续缘之约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要和这个人类纠缠一生的准备。”
“那人类呢?而且这么多妖,真的从来就没有变心的吗?”东方月初锲而不舍地追问。
“当然有。”没急着回答有关人类的那个问题,她和东方月初对视了一下,眸子里分明含着笑意,却更显薄凉,“但是只要妖不死,人类就会一直一直转世,他们在许下续缘之约的时候用的妖力也会跟随人类的转世不断离开他们。二货道士,很遗憾,续缘有时候并不是那么纯粹。”她知道东方月初长成了了不得了道盟盟主,但也知道他心中的续缘一直是很特殊的存在,极其纯净。她本无意告诉东方月初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现在看来,他其实自己也知道了。
听见她回答的东方月初先是愣了下,然后就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