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枝的心像是一下子坠入了冰窟,无边寒冷的冰水灌入他的身体,他全身被冻成了一块冰。
那声音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了,那是他日思夜想的声音,甚至连梦中也不例外。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程松儿声音会在这一瞬间出现。
没有往日的一丝柔情,只有冰冷的,毫无感情的质问。
“我问你,你在做什么?”她沉声问道,眉头狠狠的皱了一下。
他一下子慌了神,手里的碗应声落地,满地碎片。
此刻他满脑子嗡嗡的声音,耳朵里是刺耳的尖鸣。
他没有回答,就像罪大恶极的犯人被判了死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无力回答她的话。
回答又能回答什么呢?
这样狼狈不堪的他,这样不知廉耻的行为,卑贱的就连勾栏里最下贱的小倌也做不出来的举动,被她抓了现行。
她发现了他最肮脏的一面,她发现这样恶心的他竟然在亵渎她,她会怎样想他?
她是否回后悔来到他身边拯救他?
她会离开吗?
“对不起。”他声线哽咽颤抖,泪水无法抑制的涌了出来。
巨大的恐惧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打着颤,膝盖好像被一点一点敲碎,牵连着他身体里的每一寸神经,每一寸血肉骨骼,脱力的跪了下去,跪在破碎的瓷片上,发出沉重又脆弱的声响。
“你——”程松儿脸色大惊:“你这是做什么?”
不就是偷吃东西吗?怎么弄得这么大阵仗?把她都吓了一跳。
她连忙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但几乎被恐惧撕裂的他已经无力站起来,他拉着她的手,嗓音嘶哑的乞求:“松儿,我错了,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你不要、”
不要走
“好好好,我原谅你。”程松儿拉着他的手,轻轻拍着他瘦削的脊背安抚着:“别哭,别哭,快起来。”
程松儿无比尴尬,又无比莫名其妙的安慰着。
她原谅什么呢?
原谅他偷吃剩饭?她又不是周扒皮,只是吃个剩饭而已,多大点事啊。
她刚刚是有些生气,但她生气的是程青枝太不会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了,宁可吃她的剩饭,也不给自己弄点好吃的。
这不是自己折磨自己吗?
等她好不容易将在崩溃边缘的程青枝安抚好后,她将他扶着坐到小凳上。
刚刚哭过的程青枝眼眶红红的,眸光颤颤巍巍,若仔细看,里面还泛些不安的红血丝,发丝被泪水打湿粘黏在脸侧。
锋利的瓷片刺破了他的衣摆,扎进了他的膝盖里,她将它们一个一个拔出,整个过程,程青枝都温顺的一声不吭。
她本想查看一下他膝盖上的伤势,但想想男德......平时连脚都不让人看,膝盖自然就更不会了。
她叹了一声,怜惜的将湿发拨到他耳后:“怪不得,你刚刚跟我说不会浪费,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话一出,程青枝好不容易稳定的情绪,瞬间变得不收控制起来,呼吸瞬间变得沉重而急促,胸膛剧烈的起伏,冷汗涔涔的往外冒。
“别害怕,我不是在责怪你。”她连忙拉住他的手,他的手几乎没有一点温度,就像一块冰。
她忍不住将手握紧了些,继续说道:“吃个剩饭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你别害怕,我不会怪你的。我只是有点生气,家里不像以前吃不起饭的时候,如今这么多粮食,你想吃什么做就行了,不必吃我的剩饭呀。”
“......你、”程青枝红肿的眼眸愣愣的看着她,良久发不出声来。
“而且剩饭的味道也不好啊,都凉了,油也都凝固了,说不定还会吃坏肚子,哪比得上刚出锅的饭菜。”
剩饭到底有什么好吃的?她这个现代人反正是不明白。
程松儿试图把他的坏习惯纠正过来。
‘她好像什么都没发觉......’程青枝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大胆的想法。
她只看到了他在吃她的剩饭,并没有发觉这个举动之前潜藏着如何疯狂暗涌的痴妄。
或许她不是没有发觉,她是不懂。
对,从不涉人间的妖,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哪里懂得人间那些脏脏龌龊的弯弯绕绕。
他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气,掐着他心脏的那股令人恐惧的力量也骤然消失,他终于可以畅快的呼吸。
“而且你这样子,要是被别人看见还以为我虐待你呢。”她又说道。
“我...我知道了。”他低声道。
“真的?”她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
光线晦暗笼络,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她不得不靠他近些。
“.....真的。”程青枝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脏因为她的靠近而激动的狂跳着,撞得他胸腔发疼。
“那就好,下次如果再让我看见的话,我就真的生气了。”她故意把话说得重了些,看到程青枝郑重的点头,她才心满意足,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对了,膝盖上的伤严重吗?”她问。
程青枝摇头,手捂着膝盖处的血渍:“没事,不严重的。”
他甚至开始弯腰捡起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