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还是婉拒了赵秀兰的好意,不论她是真心话还是假客气。
这年头人家连白面饼子都很少拿出来待客,更何况过年留人吃饭,人家跟你客气,但你要懂事要有眼力劲。
像乔子安那样年纪的都知道这个理,每次人家给点东西吃都要向大人示意。
而上次来乔家吃火锅的性质又不一样,他们每家都带了食材来,虽然种类不多,但量足。
赵秀兰笑了笑,“你们这些孩子在一起才有话聊,你们聊你们的,我先去厨房看看。”
她去准备一下明天回娘家的事。
赵秀兰离开堂屋后,乔子军依旧在嗑瓜子,整个人懒懒散散,乔子安跑到隔壁跟王大伟玩耍去了。
乔老爷子和乔向武也不见踪影,前者可能是跟他的老友周延平唠嗑,后者可能是在村子遛弯。
过年不用上工,这是乔向武最清闲的日子。
至今为止,乔兮枝还没跟许墨说话,她主动打招呼:“新年好。”
许墨已经习惯了从她嘴里吐出不一样的词汇,复述了一遍:“新年好。”
忽然,一团毛绒绒的白色从角落钻里出来。
许墨觉察到有一股小小的力量扯了扯他的裤脚,低头一看,是那只他送给乔兮枝的红眼睛小白兔。
乔兮枝弯弯嘴角,蹲下撸了一把软毛,小白兔依旧咬着许墨的裤脚不放。
她抬头看着许墨,杏眼弯成一轮月牙,声音也甜软:“它想要你抱。”
小兔子咬着人裤脚不放就是缠着要抱的表现,虽然这兔子是许墨送给乔兮枝的,但是他跟兔子相处的过程没超过半天,按理来说是不熟的。
之前许墨来乔家也没见它咬裤腿,现在不知道是怎么了,像是突然看到熟人似的。
许墨愣了会儿神,也蹲下身,朝兔子摊开手。
随后,肥嘟嘟的胖兔子滚进他手里。
嗑瓜子嗑得咔嚓响的乔子军,看见这一幕不嗑了,一脸诧异地看着那只成精了的兔子。
就差没把“见鬼了”三个字说出口了。
*
大年初二,除了乔老爷子在家,乔家一家子都去了赵秀兰娘家。
赵秀兰是家里的老四,上头有三个哥哥,一个妹妹。
赵家也有一大家子的人,乔兮枝跟着乔子军喊了一堆亲戚,大舅大舅妈,二舅二舅妈,三舅三舅妈……反正见了人就要喊,礼貌的称呼声没停过。
乔兮枝的外公外婆还健在,一直没分家,家里有他们两个老人主持局面也没什么大矛盾,最多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乔兮枝的外婆吴冬莲是个厉害角色,把赵家一家子个个调教成干活勤快利索的好手,赵家谈不上能吃得有多好,起码能吃饱。
但乔兮枝回忆一下,这个外婆很不喜欢原主。
因为在赵家,除了刚三岁学会走路的三舅妈的女儿以外,她小到七岁的堂弟都能打猪草挣工分。
虽然不多,一个半个的也总比乔兮枝这个今年都十五岁,还没干过家务活的要强。
妇人们都围着吴冬莲唠嗑,都是一些家里长短的事,今年谁家夫妻吵架最多,谁家今年工分挣得最少,谁家下地又偷懒了……
这些事总喜欢说道个不停。
说着说着,就聊起了乔子军。
“嗳,秀兰,你家子军也老大不小了,有中意的姑娘了没有啊?”说话的是乔子军的二舅妈。
赵秀兰笑了笑:“你也知道,我们家小军还在上学呢,哪有时间相姑娘。”
“要我说,读那么久差不多得了,这都多少年了,没少花钱吧?倒头来还不是要下地干活。”
三舅妈不认可她的话,“照你这么说,那些看重文化的知识分子家庭,合着都白费力气了呗?
人家读书是为什么?是为了不像你一样,数一天还数不清自己割了多少袋棒子。”
说起这个事,就想起今年秋收的时候,赵家男男女女都去收棒子,二舅妈跟三舅妈一亩地。
三舅妈数得好好的是十八袋,二舅妈跟大队书记报数的时候报的是十七袋。
三舅妈记得清清楚楚明明是十八袋,怎么转过头就成了十七袋?
然后她去找书记,书记说她们收的刚好还没入仓,带着她又去点了一遍,的确是十八袋。
也是她发现的及时,再晚一点跟大伙的混在一堆里,那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的。
因为这事三舅妈一直让二舅妈平日里多数数字,免得又闹出了这种事,一袋两袋的还好,要是多个几袋,她们老赵家少的工分少的粮食算谁头上去?
二舅妈瞬间就不高兴了:“我不就是一时没注意吗?又不是不会数数,跟读不读书,像不像我有什么关系?”
三舅妈瞥了她一眼,“二嫂,说你你别不承认,你就是数不清,这种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上次人家少找给你一分钱你都不知道,还是回家……”
赵秀兰就听着她们斗嘴,只有不扯到她身上,当个听众还是不错的。
可惜,她娘吴冬莲注定让她当不了听众。
“子军的婚事,你是该紧着点。”吴冬莲对着赵秀兰说。
赵秀兰知道她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