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音沿着上元主街逛到日头西斜，仍寻不到一家医馆缺少人手。
她抹了把额角的汗珠：“不愧是王城，连医馆都这么多，一条街给我走的差点没累死。但是都不缺人干活儿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本姑娘第一次下山就沦落到上街乞讨的地步了？”
“馄饨，好吃的馄饨啊！诶，这位姑娘，要不要吃碗馄饨？”
季音摸了摸饿扁的肚子，从身上掏出最后几个铜板：“行，那我就来一碗尝尝！”
馄饨鲜嫩多汁，入口留香，她吃的狼吞虎咽，心满意足。
“嗝，老板娘，你家这馄饨做的真不错，想必干了很多年了吧！”
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哪儿啊！我跟我相公刚干没多久。不过姑娘，凡是吃过我刘家馄饨的人，那就没有不夸的！”
“确实很好吃，比这几天我吃过的大酒楼口味都惊艳。”
方才还洋洋得意的老板娘，听得此话却突然矮了声调：“姑娘，我不怕你知道，这馄饨手艺我还真就是从大酒楼中偷学的。喏，就是那个开遍整个东豫的钱来楼。”
她顺着老板娘指的方向看去，嘴角有些抽搐：“钱......钱来楼？”
“是啊。很多年前钱来楼只有上元街这一家，吃得起的都是有钱人。当时我和相公还在一户官场人家做仆从，侍奉的主子人好，吃什么都想着我们，这才有机会尝到大名鼎鼎钱来楼的饭菜。”
她嘴角抽的更厉害了：“大......大名鼎鼎？”
“可不是大名鼎鼎，当年那口馄饨我怎么也忘不了。后来不干婢女了，你说巧不巧，这钱来楼开的多了，价钱也便宜了，去吃的次数多了，做法也便慢慢琢磨出来了。”
季音回想起那些带着巴豆粉的肉串：“他们家可能味道不错，但老板人品非常有问题，简直就是集恶劣歹毒于一身的江湖大骗子！就算打死我，本姑娘都不会让他从我这里赚走一分钱！”
她喝了一口馄饨汤：“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那家主子待下人这么好，你们又为何不干了呢？”
老板娘叹了口气：“不是我们不想干。当年不知发生了何事，主子出门后便再未归来。三日后老爷散了府中所有仆从，我和相公只得另谋生路。这些年摸爬滚打的，好不容易才找着这么个赚钱营生......那臭男人死哪去了，让他买块猪肉都买不来！”
季音望着上元街两侧正在收摊的商铺：“老板娘，方便问一下你和相公先前在哪户人家侍奉吗？”
“老爷如今在朝中任何官职我已不知晓，但我家主子确为七弯街杨家大小姐不假。”
“杨家......多谢老板娘告知，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便先告辞了。”
“好嘞，那姑娘慢走。”
季音理了理衣袍，转身的余光瞥到了正翻滚着馄饨的铁锅。
就这么一眼惊的她差点魂飞魄散，立刻停住脚步：“老板娘，快把火灭了！”
老板娘有些发懵地望着她：“怎么了姑娘？”
“这馄饨不对劲，我若是没看错，里面好像混进去了什么脏东西！”
老板娘见季音面色凝重，不敢耽搁，舀了一盆水便扑灭了燃烧的柴火。
她疾步向前，随手抄起一根棒子便在锅中搅拌起来。
“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了？”
那种形状，那种颜色......
季音面色一滞，拿起一只碗在锅中舀了两下。
老板娘赶紧凑过来看，只一眼脸便“唰”地白了下来：“这......这是......”
碗中赫然飘起两只被煮的发烂的眼球。
周围的客人察觉到异常，尖叫声与呕吐声接连不断，方才一片祥和氛围的街道登时混乱起来。
“天娘嘞，馄饨里吃出眼珠子了！”
“快去报官，赶紧去报官！”
老板娘嘴巴张大，被吓的发不出声音，只是拼命往后躲闪。
季音想起方才吃的那碗馄饨，顿觉胃中翻滚不断。她拼命压下涌上来的恶心：“老板娘，你平日里可是得罪过什么人？”
老板娘吓得变了声：“没有......没有......这究竟是怎么个事啊......”
“事不宜迟，你还是抓紧寻你相公回来商量为好。”季音望着越聚越多的人群，心中思量，一个转身隐匿在隔壁街铺的拐角中。
慌乱的脚步声传来，一位包着碎花头巾的女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径直冲到老板娘面前：“刘嫂，刘嫂！不好了！他们说......他们说老刘被人杀了！眼珠都被人挖走了！你赶紧过去看看吧！”
老板娘还未意识过来发生了何事，就被这位女子连拖带拉地拽走了。
“眼珠被煮过，已经看不出是用什么刨的了。不过居然敢在天子脚下作乱，胆子还真是不小。”季音理了理衣袍：“算了，事不关己。插手太多若是被人揭了身份，免不了惹出麻烦。”
她正打算离去，突然听到一声呵斥：“站住，跑什么跑！大家伙儿，这人刚才鬼鬼祟祟的想要溜走，他肯定就是杀人凶手！”
季音没忍住瞅了一眼，熟悉的紫色衣袍在眼前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