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但出于心底那点可怜的自尊,她还是不希望有谁能够窥探到她的想法。她并无什么坏心思,可即便是稚嫩的孩童,在稍微懂事后都不会愿意在人前赤.身.裸.体,若一个人的思维可以被直接看破,那人在某种程度上便等同于是一.丝.不.挂。
不过这位尊神似乎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否则祂也不会在阿箬发呆的时候问她在想什么,而是会直接读取她的思维。
但是那位神明的声音下一刻又清晰的响在了阿箬的脑海里,带着些许笑意:这很容易啊。
阿箬不再说话了。
片刻后,那声音又带了些懒洋洋的腔调:不过凡人的思绪太过紊杂,我不想去读。凡人脑子里在想什么,我没兴趣。
阿箬顿感挫败,不仅仅是因自己的想法在这位神明面前等同透明,更是因为祂话语中毫不掩饰的轻蔑——或者说,连轻蔑都算不上,神没有喜怒哀乐,也不知鄙夷厌憎,祂就仅仅只是不带任何感情的,从高处俯视阿箬。
然而口口声声对阿箬不感兴趣的神,很快便提出了个问题——
你,为何会穿一身红?
阿箬没想到神明询问的竟是这样一个问题,“这,这、是嫁衣。”眼下她身上的衣裳湿透之后贴在身上,沾着泥土和细小的砂砾,但依稀能看清裙摆袖扣华美的织绣,那是祥云与鸾鸟,是对新妇的期许祝愿。
你是我杀死的那只妖怪的妻子么?
阿箬听见颅内的那个声音忽然拔高了语调,带着些许惊讶以及……微妙的歉意。
阿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从一句话中听出了神明的情绪,但如果这情绪是真切存在的话,那这位古神倒也挺有人情味的。甚至从这句问话中,阿箬还能感受到不谙世事的天真,于是这位高不可攀的尊神,与她的距离一下子似乎没那么遥远了。
“不,当然不是。”阿箬连忙解释,“我是祭品。”
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那位神明都没有再发话,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没有他的指引阿箬也不敢随意乱走,就站在原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到了洞窟一处较为宽阔的地段,尖锐的石柱从头顶倒垂而下,地下水从看不见的地方汇集,在她脚下汇成了一条河,悬浮在半空的火焰如同蝴蝶一般轻盈舞动,在水面映照出灿然的波光。火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嶙峋的怪石一个塞一个狰狞,最远处的道路尽头仿佛是有一座天然的石台,是洞穴中最高最宏伟的巨石,阿箬盯着它看久了,下意识的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
我睡了多少年了?就在这时,阿箬陡然又听见那位古神发问。
阿箬不禁失笑,“这问题,在下没有办法回答大人。”
为什么?
“因为人的寿数短暂,见证不了太漫长的历史。我从未见过您,我的祖父、曾祖、曾曾祖想必也都不认识您。您究竟生活在哪个年代,距今多少年——这个问题我恐怕要翻阅史籍。可我们人类靠着史书传承先辈的记忆,在文字没有诞生之前,一切的过往都只能口口相传。所以,即便是追溯了数千年岁月的史书,都未必能解开您的疑惑。”
那位古神又一次沉默。因祂不曾在阿箬面前显露真身,阿箬再会察言观色也猜不出祂在想什么。
那便说说,人间现在的模样吧。
古神又一次的展露出了对凡人的在意。
阿箬其实现在并不想说太多的话,虽然一身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但她又饿又冷,根本就没有多少的力气。可既然是神明的要求,她暂时不敢不听。
听巫祝说,神大多是喜怒无常的,也许小小的忤逆并不会激怒祂们,但祂们不经意的一摆手,便能将蝼蚁一般的凡人直接碾死,所以即便心中不那么虔诚,也至少得摆出恭敬的架势。
她拢了拢湿淋淋的衣裳,环顾了四周一圈,意料之中的没有看见这尊古神的真身。
找了块石头坐下之后,阿箬深吸口气调整了下情绪,开始叙述起了她所知的天下——
如今按照凡人的历法,是元武八年,位于上洛都城的人皇从他的姑母手中接过皇位已有八个年头,新帝不算昏庸也不算贤明,九州大地仍旧处于一片混乱之中。千年之前分封的诸侯国互相兼并到现在已经所剩不多,仅剩的几个侯国,每年还在争斗不休。
北边的袤国与西河抢夺着霸主之位,西河与东原两国缔结了数十代的姻亲却也在同时勾心斗角,最东边的幽云仿佛置身事外,却又无时无刻不想着抓住机会牟利,南方的江楚与湘南国自古以来就是冤家,每隔几年就要带着军队慰问一番对方的都城,至于临近东海的勾吴国……
“勾吴便是眼下我所在的国界。先任国主与世无争,所以勾吴过去十几年也还算风平浪静。只是近来勾吴发生了一桩大事,国主的侄儿从伯父手中篡夺了君位,今后勾吴国只怕不得安宁。”阿箬说着叹了口气。而古神的声音迟迟没有响起,似乎是对她叙述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不过这也很好理解,凡人的纷争在神仙眼里大约很是无聊。阿箬转而又说起了她所认识的仙门,“传说从勾吴出海,往东行一个昼夜,有巨山破海而出成岛屿,此岛被唤作‘浮柔’。我没有去过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