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2 / 3)

的性命何其脆弱,就如同薤叶上的朝露。她听着这首古老的送葬歌谣,恍惚间竟觉得自己是走在一条通往死亡的路上。

不,不对。

她猛地打了个哆嗦,眼前的景色不知在何时变了。从荒野小径化作了宫阙复道,一路上的枯树化成了垂下的幔帐,弟弟不见了,握着她左手的人不知何时成了一个高大的妇人。

她下意识的惊慌,想要去寻找自己的弟弟,可是那妇人却牢牢的钳住了她,絮絮叨叨的向她叮嘱着什么,那是……王宫的宫规,谨言、慎行、忠诚、恭顺。

阿箬想起来了,这年她十岁,成为了湛阳翁主的侍婢。这于她而言不啻于是重生,在那之后,她过上的是截然不同的生活。不再有饥饿和疾病,王宫温暖安全,就好像是过去她从母亲故事里听到的仙境——不过,凡人们大多没见过真正的仙境,所有的描述都来自于缥缈的想象。

一阵出神之后,她忘了自己的弟弟,安心的跟着那妇人往前。

握着的那只手又变了,那只手细腻柔软,属于勾吴国主的夫人——她的恩人凌氏。那个女人将她从黑暗中拯救了出来,用温雅的声音说:阿箬,从今以后我的女儿就交托给你了。

然后阿箬身边的人成了湛阳,年少的翁主手掌娇小,牵着她走在王宫开满鲜花的庭院,步履轻盈。

耳边的葬歌早已变换了旋律,由哀切转为欢快,恰似八十老妪还童成了十八少女,清脆的声音唱着: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既然人的生命短暂如薤上露水,那便纵情眼前之乐。白昼转瞬即逝,夜间也不妨高擎着烛火夜游,青春弹指成空,所以更要享受眼前欢愉。

阿箬在这样的歌声中长成了少女的身形,春.光烂漫,风都是悠闲的。可是阿箬还是在闷头往前,她也不知道她要去到哪里。

鲜血从看不见的角落涌出,眨眼就漫到了脚底。王宫歌舞升平的幻象被轻而易举的击碎,死尸又爬满了道路,哭号比之前更甚。

宫变发生了。

阿箬一直都不明白,凡人为什么会热衷于自相残杀。明明大家的身躯那样脆弱,野兽、疾病、冻饿都能取走凡人的性命,可为什么人类还嫌不够?

厮杀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阿箬好像没有听见。

左手牵着的人已经不是湛阳了,是谁她不在乎,她继续往前走,她已经跋涉了很久,但就是没有感到哪怕一点疲惫。那个牵住她的人用力拽住了她,想让她停下来,“你是要找什么吗?可是前方什么都没有了。”嘶哑的声音笑起来格外难听,像是乌鸦的鸣啼。

阿箬回头,这时她终于看清楚自己牵着的是谁了。那是一具骷髅。

她不知道这具骷髅生前是谁,她见过太多的死人,人在死后皮囊腐朽,化作得白骨总是差不多的模样。

白骨开口,仍是嘶哑的嗓音:“何故执着?人生苦短,祸福难料。枝头新叶终有凋归尘土之日,红颜乌发也迟早会是我这样的枯骨。”

阿箬低眸看着自己仍被抓得死死的左手——其实她也分不清楚究竟是这骷髅抓着她,还是她下意识的攥着这骷髅。但有一点必须承认,每一个凡人自生下来开始,就与死亡相伴,这一生会不停的见证身边人的逝去,并且早晚会轮到自己。

所以骷髅说的那些话有道理,非常有道理。

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的抬脚对着那骷髅踹了过去。

话有道理没错,可听着就让人来气。

骷髅被阿箬一脚踢散,接着她抄起一根较粗的腿骨,对着那具白骨的脑袋一通乱砸,“既然凡人出生了就注定死亡,那父母为什么不在婴儿出生的时候就将其掐死?你一具白骨早晚变成泥巴,那你现在别反抗乖乖让我敲碎了你啊!”

什么凄惨的画面、哀凉的氛围都在此刻烟消云散,就连那如泣如诉的歌声都被阿箬的骂骂咧咧压了下去。

打累了之后阿箬直起身子,喘了口气单手叉腰,所见的一切在她眼中缓慢的粉碎。

梦境终于结束了。是的,她知道自己之前所见到的都是梦,梦里她回顾了过去十九年的人生。

**

阿箬睁开眼睛,所见到的是一个奇异的世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水下。

没有被淹死的原因是沉入水中之前她含在嘴里的避水珠。

定飖湖水清澈,水下也能清楚看见四方的景色,且四面八方有明珠熠熠生辉,折射的光影随水流晃晃悠悠。沉入定飖湖后她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陷入了幻梦,现在从梦里醒了,她环顾四周,水底不是她想象的烂泥、水草,而是有一座巨大的石宫,不甚华丽精巧,气势倒是很威严。石宫门口趴着数百具尸体,那是和她一起沉入水中的殉葬者,现在他们都被淹死了。

而石宫内——

一条巨龙此刻正和阿若大眼瞪小眼。

不用猜也能知道这只龙就是樾姑城外每五年就要娶妻一次的“龙神”。阿箬在那双巨大的龙目下后退了小半步,以便更加清楚的打量对方身上亮闪闪的鳞片和在人类眼中略显怪异的身躯——虽然人间寺庙的壁画上偶尔也有各类神兽,可画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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