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钟歆八岁那年,钟启明的伤势痊愈了大半,亏得纪雅洁的细心照料和不离不弃,两个人历经万难也算终于有了好的结局。
为了不打扰父母加深感情,再加上钟爷爷去世不久,纪钟歆愈发地黏着纪老。
因此根本顾不上沈杄三番五次地劝说,她一住进纪家便赖着不走。
老爷子是打心眼儿里地喜欢纪钟歆,虽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孙女,但从两年前在火车站相遇开始,纪老已然将她视如己出。
即使是后来隋遇被送回纪家,也未曾减少过对纪钟歆的付出和宠爱。
彼时的隋遇刚满十四岁,家暴成性锒铛入狱的父亲;好不容易将自己拯救于拳脚之下却又因舆论指点抑郁而终的母亲。
一夜之间,他失去了双亲的庇佑,仿佛也结束了命里不该承受的全部痛苦。
纪钟歆永远忘不了初见隋遇那天的情形,他没有想象中的瘦肉单薄、遍体鳞伤。
相反他充满了青少年该有的阳光开朗,以及将一切阴暗完美地隐藏在那副银边眼镜之下;包括他对钟启明夫妇的不屑,对她莫名其妙的占有和报复。
无论过了多久,纪钟歆依旧百思不得其解一件事,她不理解为何十八的隋遇会一义无反顾地选择投奔刑满释放的父亲。
就算纪爷爷再三反对,一气之下与世长辞,隋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东宜与纪家断了十年的联系。
所以他再回来出于何意,无人得知,毕竟就目前的表现看不出他有丝毫悔改。
回到了家,钟爱打开门的那一刻,看到她那张贵气又不失亲和的笑脸,钟家的三口人俨然忘却了不足挂齿的扫兴。
“姑奶奶有没有想你的心儿呀?”纪钟歆搂住钟爱的肩膀热络道。
钟爱拍了拍纪钟歆的脊背回答得夸张,“当然想死我的小心肝了。”
纪雅洁提着新鲜的鱼和钟启明先后进了家门,打趣着姑侄孙俩的腻歪,却都忘了带上防盗门。
钟爱的目光一直随着楼道里声控灯闪烁,以至于没有听到纪钟歆更加肉麻的撒娇。
门被风重重地关上,她满心以为久不回家的儿子会给自己惊喜的期许也随之落了空。
“小叔都说开会回不来,还能撒谎不成。”纪钟歆嘟嘟嘴道,娇滴滴的口吻充斥着酸酸的醋意。
钟爱沉脸刮了刮她精巧的鼻尖,语调委屈亦如控诉,“你们这群小孩,长大了和家里说得哪有几句真话,我又怎么知道沈杄这次是不是在骗我的?”
钟爱拥有过很多爱,同样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失去过,从沈杄十七岁开始她便愈发怀念有儿子陪伴的日子。
她总以为是身边没人照顾缺乏安全感,所以后来沈杄离家考学工作,钟爱转而和侄子一家成了邻居,时常厚着脸皮将生活和小辈捆绑在一起。
到老了仍可像孩童般有所期待,钟爱何尝不令羡慕。
她所探索的每一步,如同在不幸中意外开始发掘宝藏,最后幸运地重获新生。
简单地吃过饭,四口人订好了晚上吃大餐,纪雅洁和钟启明去学校上班,钟爱跑到店里打牌。
剩纪钟歆从日上三竿睡到了未时四刻,要不是卓蓝茵打电话来约饭,她想必能睡到海枯石烂。
热门的烤肉店,工作日的非饭点,前来打卡的食客也是络绎不绝。
纪钟歆的明眸流转一圈也没找到卓蓝茵的身影,过了些时候听见声音两人才算碰面。
“心儿,我在这!”灵动的少女吸引着周围的视线,却不足以影响他人的味蕾。
纪钟歆快步走向好友所在的位置,摘下口罩的素颜又惹来片刻的惊叹。
她不以为意地端详着卓蓝茵略有成效的下颌线,欣喜道,“真的瘦了好多呀,小蓝。”
一个月不见,可爱的女孩脱变的别致,卓兰茵的着装打扮也同样花费了心思。
从纪钟歆入座,有人刻意从她们旁边路过,不遮不掩地打量着她难以比拟的容颜。
接下来便是卓蓝茵习以为常的搭讪,她百无聊赖地叼着吸管,未料到对方却是冲她而来。
“你好,方便加个微信吗?”憨厚地男孩腼腆地笑着,手指不知所措地搓着脖颈。
纪钟歆看热闹似的眼冒金光,连忙示意卓蓝茵给人家回应。
“抱歉,不能,因为我有喜欢的人。”原来以这样的理由拒绝别人,哪怕是第一次也心有底气。
男孩子大方地祝她如愿以偿,洒脱地离开,是纪钟歆欣赏的做派。
松了一口气的卓蓝茵抬手捏住她的下颌,佯装平静地嬉笑,“你倒是圆润不少啊纪钟歆女士,看来你小叔和那个许某人把你喂养的很好啊。”
纪钟歆别扭地收回整个上半身,她就不该告诉卓蓝茵有关于许峙的事,以至于近来总被她调侃。
“不正经,臭小蓝。”
听闻纪钟歆语气里的又羞又怒,卓蓝茵笑嘻嘻地将菜单递过去,忍不住有些小窃喜。
两个人点的餐食并不多,卓蓝茵还在坚持减肥,纪钟歆只能填填肚子,晚上还要回家吃饭。
闺蜜聚会不仅是享受美味开玩笑那么肤浅,应卓蓝茵的恳求,纪钟歆硬着头皮忘了同她描述多少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