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楷泽也知道自己今天对林夏夏的态度有些严厉,可严厉归严厉,其实他心里还有一点感谢她。
是她替他做了他想做却不忍心做的事,无异于给瞌睡的人递枕头。
而且“设计爸爸,然后将他调虎离山”,虽然是林夏夏先斩后奏做的,可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直在有意无意之间推波助澜呢?
表面上看起来,确实是夏夏在设计他爸爸,他完全不知情,可是实际上,她的思路,办法,证据,甚至连她的好帮手李清宇,全部都是他提供给她的。
他甚至早就入驻光明地产,学习怎么当好一个合格的接班人,难倒不就是为了随时准备好将爸爸取而代之吗?
他是一个卑劣之徒,因为不想承担良心过意不去的折磨,便故意利用了夏夏,借她的手,间接搞了爸爸。
现在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不成功便成仁,这次如果让兰芳逃了,以后再想逮住她恐怕就难如登天。
他绝不能失败,他等那一天已经等了十六年。
到了光明地产,江楷泽一路风风火火地冲向江风和办公室,沿途遇到的公司员工皆对他毕恭毕敬喊“江总”,俨然已经把他当作这个集团新的主人。
江楷泽进去的时候,江风和正在默默地抽着烟,姿态很是萧索。
江楷泽犹记得,爸爸出事前是那么气宇轩昂、精神饱满的人,好像永远也不会累一样,可是出事后,却因为巨大的精神压力,导致寝食难安,整个人像被迅速风干了一样。
江楷泽心里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擦了擦鼻子,一声哽噎的“爸爸”,从喉咙里缓缓滚动出来。
“你来啦?”江风和听见儿子的声音,抬起头朝他温柔的笑了一下。
江楷泽低声“嗯”了一下,问:“爸爸,去美国的事,你确定了吗?”
“那不然还能怎么办呢?下午三点开发布会宣布辞职,晚上八点的飞机飞美国。”江风和苦笑了一下,道:“目前光明地产的市值已经蒸发了上千亿,股价眼看就要击穿融资底盘,股东们不仅想开股东大会摘掉我的职务,还强烈要求我切断与公司的一切联系,所有人都认为唯有这样,才有可能保住光明地产。”
“那些人怎么能这样,”江楷泽愤愤不平道:“有福同享,有难不能同当!他们都是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酒骂娘的白眼狼!”
江风和:“别这样想,如果易地而处,我恐怕会比他们反应还激烈。”
“你还年轻,等我走后,还需要和这些叔叔伯伯们处好关系,你必须得到他们的认可和支持。”江风和顿了顿,谆谆教诲道。
江楷泽赶紧点头:“嗯,这点我明白,我不会在公司给他们脸色看的,爸爸你放心吧。”
江风和笑了笑,柔声道:“我当然放心,你可是最优秀的孩子,我相信任何挑战和困难都难不倒你,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江楷泽:“爸……”
江楷泽说不下去了,感动,愧疚,甚至有一丝丝的后悔和不忍心。
此刻他在心里暗暗下决心,起码在守护好光明地产这件事上,他绝不会让爸爸失望。
江风和掐灭了手中的烟,有些怅然若失道:“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过去对你和整个家庭的照顾都太少。我这一生都在追逐自己的**。比如财富,名利,地位,女人,只要是好东西,我全都要,别人有的我也一样也不能少。结果没有想到,人到暮年却在阴沟里翻了船,终于自食纵欲的恶果,还连累了你还有我们的家。”
“爸爸你千万别这么说!您已经给了我您能给我的一切!我从来没有怪过您!真的!”江楷泽大声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怪我,”江风和轻声道:“你一直都是很懂事,孝顺,乖巧的孩子。”
江楷泽的眼睛没出息地红了,愧疚与心虚值已经冲到了顶点,有那么一瞬间,他简直想跪下来磕头认错,把真相和盘托出算了。
“对了,我出事前,已经查到那天是兰芳偷偷把林夏夏运到了她城郊朋友开的农庄,然后第二天清晨,林夏夏就坐上了去银台市的大巴。”江风和突然道。
江楷泽心里“咯噔”一声,微微垂下头。
江风和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惜我还没查到林夏夏在银台市的具体落脚点,就突然出了这档子事。”
“那真是太遗憾了!”江楷泽赶紧道。
江风和苦笑:“走到这一步都是我自食恶果,我也不怨天不尤人,我唯一的放不下的事就是你的病,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在走之前把林夏夏抓回来。”
“爸爸……”江楷泽的眼睛里再次有了泪意,他低下头,突然不敢看父亲的眼睛。
江风和就算负尽天下人,可他从未负过自己的儿子。
江风和从没被人负过,可他却被自己的儿子负了。
如果不是太过于信任自己的儿子,他也不可能会露出这么多破绽,被人抓住短脚。
江楷泽认真对他说:“爸爸你放心吧,等这场风波过去,我一定会尽快找到林夏夏,一定会尽快做手术的。”
他没有骗江风和,只是此“风波”非彼“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