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明显地感觉到身边的清儿忍了又忍。
“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啊?”清儿被我突然的一问惊了一下:“妹妹为何突然如此骂我,我可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周?”
“……”
两只黑色的鸟儿“喳喳”大叫着从我们的头顶飞过,短暂地遮蔽了一下虽偏西却依旧有些刺眼的阳光。
“不是……”
“哦!”清儿突然反应过来,略有些尴尬地想要挠挠头,又因为手上东西太多而止住了抬到一半的手,“妹妹怎地买了这么多布,可是要裁衣裳穿?其实我爹的库房那儿有很多上好的衣裳,是旧日间……”
“不是啦!”我打断她差点就开始滔滔不绝跑偏的话头,“只是路途尚远,闲来无事,做些针线打发时间罢了。”
“做针线需要这么多布料吗?”
我笑笑,没有回答她小声的嘟囔,只是将手中快要抱不住的针线布匹往上抬了抬。
我对这个时代的货币购买力的概念完全来自于刘姥姥那句“二十两过一年”,我想着既是如此,那大户人家的侍女花个一两银子买些布匹,应该也很正常吧?
所以,咳,不小心买多了。
怪不得刚才向清儿借一两银子的时候,她眉间隐隐露出一丝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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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有些擦黑了,玩了一天的女孩子们才开始担心被责骂,紧赶慢赶地回到船上。不料阒然无人,库房紧锁,显然那些中年人比我们还乐不思蜀。
大家许是有几分累了,蔫巴巴地一个接一个进了船舱。我落在长长队伍的末尾,十分留恋地再次回首看了看紧闭的库房。
“哎,虽然还不如过期的酸奶□□花好吃,但是我此刻好想念你啊!馒头!”
第一次出门玩的女孩子们虽然嚷着要去喝酒,但是看着酒楼门口见鬼说鬼话的店小二,谁都没敢提要进去坐坐。
我虽有心当这个发起人,但是从布庄出来后,清儿的购物欲望明显下降,我也就不好意思再提要再借些钱花的事情。
我忍不住又摸了摸腰间的银锞子,在触到有些硌手的棱角之后,才满足地停了手。
还是不要为了弄点吃的而把它拿出来了吧。
来到船舱内,先进去的人已经点起了蜡烛,一室昏昏然的暖黄。
大家都在把买到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往外掏,我也在自己的铺盖前顿下脚步,把那堆沉重的布料都摊在一边,又小心地把那瓶玫瑰发油放在角落以防被碰倒,这才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胳膊。
好累啊——
心中倒是升起一种久违的购物后餍足感。
“我用我的一块海棠如意糕,换你一个赤酱糟凤爪,好不好呀?”
“你买了糟凤爪?我也想换!我这里有蜜饯菱角,不知你可吃得?”
嘶——
精神的餍足感立马被rou体的饥饿感打败了。
我依着母亲旧时的习惯,把买来的丝线按照颜色和材质分门别类地缠好,远远看去,像是一道彩虹,煞是美丽。
但是这只不过是我用来忽略饥饿,或者说是嘴馋的方式罢了。
哼,贫者还不受嗟来之食呢,有人能为了不食周粟而甘愿饿死,何况我只是嘴馋乎?
我忿忿不平地想着,不知是不是错觉,心思越集中在这件事上,就越觉得远处食物的香气变得浓郁。
“你要不要吃?”
抬头,一个在烛火下反射着诱人的灿亮油光的鸡爪戳在我面前,散发着香辛料气味的酱汁差点沾到我的鼻子。
我顺着那只持着鸡爪的手往上看去,一张嘴角沾了酱汁的无害笑脸正关心地盯着我,正是今早主动和我搭话的那位姑娘。
警惕!而且不要再随便欠下人情了!
我在心中反复警告自己,然而还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接过那个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卤鸡爪。
“谢过妹妹了。”
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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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起更才回来的几位掌舵人都醉得实在离谱,就算是想要酒驾也没有力气起锚,所以本来计划夜航的船又在渡口耽搁了一日。
我默默掐算,如果这个世界的地图和我记忆中的版图大致相当的话,船开了好几天,我们还没驶出一个省。
如此算来,慢悠悠地晃荡到都中,估计还得一两个月。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我倒也乐得自在,整天琢磨着之前荒废的绣工,看得眼晕了就出船舱去放放风,欣赏一下浩浩汤汤的江水。
十数日过后,渐渐觉得两岸树木颜色由绿转黄,也不知道是船驶向了北方的缘故,还是驶进了秋天的缘故。
我绣了拆、拆了绣的一方帕子也初见雏形。
我选了月白色的轻罗,只在帕子一角绣了母亲最常画也最常绣的梅花。因为绣工不怎么样,又觉得怎么也绣不出记忆中母亲画的样子,所以帕子上针眼比梅花多,实在难看。
我迟疑了一下,把整张帕子拿远看看。
嗯——乍一看还挺像模像样的。
我又有了一点自信心,收回手,细看那点点红梅。
看了一会儿,我又忍不住拆了其中一朵梅花,从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