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我真知错了,你别不理我。”宝玉跟了黛玉一路,一直走到听雨轩门口,被拦住了脚步。
“宝二哥,我要休息了,你还是回去吧。”黛玉不为所动。
“好妹妹,我便是犯了天大的错处,也要给一个改过的机会吧!”宝玉说着,冲黛玉深深鞠了一躬:“我知道自己不该冒犯十四爷,应该亲向他登门谢罪。
好妹妹,我明日就过去,今日来缠着你,也是想着你有无信件,我请罪时也好捎过去。”
提起十四哥,黛玉才稍稍松动。
她虽不想麻烦宝玉,可送信确实是个大难题。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如何好冒冒失失地去别人府上打扰?
看出黛玉态度变化,宝玉更加积极游说,一边不断放低身段,时不时还提两句对不起十四爷。
“宝兄弟,你怎么还在这?”黛玉正犹豫着,宝钗忽笑着过来,拉起宝玉欲走:“云丫头住在我那,正念着你呢!
她家里叔叔婶婶一向管得严,难得过来一次,可不要她尽兴?”
“林妹妹!”宝玉挣扎道:“那就说定了,我明早过来你这边取东西!”
黛玉意味不明地瞧着宝钗拉住宝玉的手,心中想到:是时候跟十四哥说一声,自己这里不方便写信送信,以后还是少联络为好。
夜深了,贾府内部仍然灯火通明。
“姑娘不如明日再写,仔细熬坏了眼睛。”紫鹃心疼地过来又添几根蜡烛,好让黛玉看得清楚些。
“只偶尔熬这一次,哪里就这般严重了?”黛玉笑笑,继续伏案动笔。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贾母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鸳鸯!”贾母索性命鸳鸯点了灯,又拿出自己特配的西洋镜,从紫檀木盒里取出几份东西来。
若有识字之人站在旁边,定然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竟是一封遗书,贾敏的遗书!
林如海借着送节礼时机,托林府的下人给贾母带来了贾敏的临终绝笔。
其实这份遗书究竟送不送给贾母,林如海已经犹豫了两年时间。
可最近这段日子江南局势越发诡谲,甄家更是步步紧逼,他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脱身。
林如海唯一挂念的便是自己的玉儿,只要玉儿能够平平顺遂地度过一声,他就再无后顾之忧。
而黛玉唯一能托付的便是荣国公府。
林如海往贾家送的年礼一年比一年厚,除了给黛玉撑腰,还是为借着送节礼的时机让林府的下人仔细观察黛玉在荣府的生活。
“老奴瞧着,老太太待姑娘很是亲厚,姑娘一应待遇比之迎、探、惜三位正经小姐半分不差,甚至更优待些。
荣府那位宝二爷,虽说整日同姐妹们厮混,不大爱科举读书,可跟平常的纨绔公子又不大一样,对家里姐妹是极尊重的,尤其对咱们姑娘十分听话。
姑娘也十分喜欢跟宝二爷一同顽笑。”
这是去年林府下人在贾家住了十天半月后回来禀报的,林如海又细细问了一遍:“自家姐妹倒还好,只是这个宝玉有没有同别人家的姐妹也这样亲近?”
那嬷嬷想了想,道:“除了贾家的姑娘,就只有咱们姑娘了,倒没在贾府里听说有别家的姑娘。”
林如海稍稍放心些,又问道:“玉儿当真不排斥和宝玉一起顽笑?”
嬷嬷便笑道:“老奴瞧着,宝玉公子一向在咱们姑娘面前低伏做小的,就是偶尔有些摩擦,宝玉公子又是鞠躬道歉又是发誓保证的,姑娘心软,也就不追究了。
向来只有宝玉公子道歉的份,没有咱们姑娘先低头的。”
林如海心中总算放下一块大石。
心想,若是只同自家姐妹一起打闹顽笑,倒没什么要紧,自己能坐到今天这个位子上,自然不是那种迂腐不通的卫道士。
至于不爱科举,荣府本是勋贵出身,只要家里子孙不太败家,便是没落,也是几十年之后的事,大不了宝玉分出去,做个乡间地主也不是不能接受。
玉儿陪嫁多,只要宝玉能待玉儿好,手中又有银钱,加上亲朋故旧的照看,怎么也不会过的太差。
否则一旦自己有个万一,玉儿岂不更成了孤家寡人?
江南这个盖子已经捂了太长时间,一旦炸开,所有人都会粉身碎骨。
故而林如海思来想去,终于趁着今年年节,将贾敏临终前想要约定儿女亲事的信件送到了京城。
林如海怎么也没想到,今时今日,不同于彼时彼日,宝玉、黛玉之间的关系江河日下,早已不复往日间的小儿亲密。
贾母仍在烛光下细细看着女儿留下的临终绝笔,不知不觉已泪水模糊。
鸳鸯忙替贾母拭泪:“老太太,身体为重,明日再看也不妨事的。”
贾母只拍拍鸳鸯的手背。
贾敏的意思很清楚,她把黛玉的终身大事交给了贾母定夺,恳请贾母多照料黛玉,为黛玉择一门好亲事,甚至黛玉的生辰八字都一并写了下来。
贾母怎么不能领会女儿的意思?
可前两年看着,两个玉儿还是两小无猜、亲密无间的,自打莫名掺和进来一个十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