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秉彝将从县里购置的寿衣给哥哥穿上,当时买的匆忙根本来不及定制,套上去袖长裤长的活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林一味走到他旁边主动说道:“我来吧。”
吴秉彝点点头退后几步。她接过衣服,静静地给人穿起来,吴秉善死前痛苦的瞪大眼睛,现在好像索命的厉鬼。林一味不怕,因为她知道这是人临死前,面部肌肉来不及“回收”,于是眼睛就定格在睁大的状态。
她轻轻擦去吴秉善残余在嘴角的白沫,给他合上了眼睛。
心里默念,祝你一路走好。
*
下午的时候吴秉彝就请了人来做法超度,吴家村来了不少人帮忙。
林一味什么也不懂,大小事都是吴秉彝一手操办,吴家村的长辈将人抬到院中的木板床上,头朝北脚朝南。
在木板上方点了一盏长明灯,意为照亮逝者通往黄泉的道路。
在法师的指示下,吴秉彝从厨房舀了米,放了点在吴秉善口中。
这是“含饭”仪式,富贵人间会在里面放珠宝贝壳,这是因为不能让逝者空着嘴到地府吃苦。
法师口中念念有词……
超度结束,林一味站在人中,只感觉这一切跟梦似的。
接下来的六天就是守灵,最后一天抬棺,葬入吴家村的后山上。
她抬眸望着来来往往的吊唁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搭话,话里话外说的都是些现在民风开放,接手哥哥遗孀的大有人在,让林一味不要有心理负担。
一场葬礼,竟成了蓝田种玉、朱陈之好,真是荒诞至极。自己的确是想早日摆脱寡妇之名,可没想过是用这样的方式。
回了家,吴家村的老长辈吴崇叫住林一味,只见他身后还跟着秦婶子。
“大郎媳妇,你去将二郎叫来,我有话想对你俩说。”吴崇和秦婶子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好……”终究是要来了吗……林一味低下头应到。
秦婶子上次早早离开想必就是去找大家商讨如何说服她和二郎吧。
吴秉彝正在东侧的屋子收拾大郎的衣物,林一味站在门口她轻轻唤了声:“二郎,吴……”
林一味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吴字出口怎么也接不上下文。
“吴太爷?”
“嗯。”林一味也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她用手边比划边形容了一下老人的模样。
“是吴太爷没错。”
“嫂嫂在门口等我一下。”他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些,背对着自己,语气淡淡。
“二郎,你可知吴太爷找你做些什么?”林一味迈进屋子,走到吴秉彝身边想瞧清楚他的表情。
吴秉彝想了一下,突然转过身对她严肃正色道:“嫂嫂,我有件事想与你说。”
林一味心一咯噔,要来了吗?她暗暗捏紧拳头,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模样,“二郎你要与我说什么?”
“那天嫂嫂躲在墙外都听见了吧。”吴秉彝放下手中的衣服,望向她,眼眸深深让人看不出什么。
瞬间她所有的伪装都被击溃,他明明知道自己躲在外面听见了,这么多天提都不提,究竟是何目的?难道只是像看她出丑?林一味强壮镇静,突然感觉那个给她买绣花鞋的少年变得陌生的很,她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眼:“是,我听见了。”
林一味蓄势待发,时刻准备着应付他接下来的话。
可他又变回原来的模样,“想必吴太爷想讲的便是这个。”
这是什么意思?林一味愈发看不懂他。
与他的淡然相比,自己如同惊弓之鸟般,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竖起浑身的刺。
“那二郎你如何想的?”想从他嘴里扒出自己想知道的可真难,林一味不会弯弯绕绕套话的话术,与其这样胆战心惊的摸排他的态度,不如直接问,打个对方措手不及。
吴秉彝眉梢一挑,确实被她杀了个措手不及,他岔开话题,“嫂嫂,你可记得爹娘去世那天我回来守孝,你关上门拉着我说的话吗?”
心又一沉,林一味心中顿时生出疑虑,原主对他说过什么,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能让他想起的相处是些有关的内容?还是说……
林一味缓缓抬头看向他,决定用自已压着的底牌搪塞过去。
她低下头,摆出示弱的姿势,顺从道:“自从我那次上吊后,许多记忆都不记得了,秦婶子叫来的郎中说我得了失魂症。”
对方果然被她抛出了的话引子勾去了:“上吊?这是何时的事?”
林一味扯开衣领展现证据,皙白修长的脖颈,上面一条淡淡的红痕尤为明显。
“前段时间,大郎欠下债,我一时想不开……这才做了傻事,好在秦婶子来得及时将我救了下来。”
“嫂嫂糊涂。”他语气带了些责备。
林一味点点头,意思是她已经知道错了。
“至于你说的事,我记不大清了。”事先说明了自己得了失魂症,忘记一些对话也情有可原吧!可别在试探她了。
吴秉彝抿了抿唇,点点头,一言不发地看着手中的物品。
突然他开口,“嫂嫂心里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啊?当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