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臻不记得她是如何从长生殿出来的,只记得自己一路跌跌撞撞,神思恍惚。
皇帝方才的话带给她的冲击力太大,令她不得不落荒而逃。
她如何也没有想到,皇帝挂念多年的心上人竟然就是她原来本人。
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情痴至此,以致酒后生了癔症,将柔嘉想象成他与苏容臻的孩子。
苏容臻头脑一团乱麻,只是不停地走着,也没有方向和目的。
待她神思稍稍定下几分,才发觉,自己不知到了何处。
寒风呼啸,发出刺耳的呜咽声,回荡在这漆黑无人的夜里。
周围是一片竹林,她站在竹林中的小道上,前后黑黢黢的,没有一丝灯火,只有点点银辉洒落地面。
不知是宫中的哪个偏僻角落。
苏容臻这时才生出几分害怕,她壮胆往自己来时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仍是未出竹林,心中的恐惧渐长,牙关打起颤来。
忽然风声大作,一道黑影从右前方扑来,苏容臻当即被吓得连退几步。
乌云漂移,皎月露出,趁着月光投下,苏容臻才看清了黑影是一个人。
大概是个女人,她披发覆面,看不清容颜,穿着宽大的衣裳,衣袖裤腿鼓起,袍裾随风飞扬。
“萧衍竖子,还我儿命来!”那女人胡乱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在寂静的夜里凄厉地叫着,惊得树梢乌鸦拍翅飞走。
苏容臻隐隐听到了皇帝的名字,但眼下她也来不及细想,这女人显然是疯了,她还是先走为妙。
未想到她甫一抬步,女人就飞到了她的面前。
风吹开她面上的发,是一张衰老的妇人的脸,但她的眼眸极亮,眼底闪着幽光,紧紧盯着苏容臻不放。
“你知道萧衍吧?”妇人堵在苏容臻身前道,“你觉得他如何?”
苏容臻不敢回话,怕莫名其妙地刺激到了她。
妇人见她不语,突然诡异地笑了:“你莫要被他的表象欺瞒,萧衍此人,杀兄弑父,残害姐妹嫡母,最是冷血无情。”
“他害死了我的儿子,自己却也落得一个天煞孤星之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妇人仰天大笑,笑声尖锐而扭曲,似藏
着无尽的愤恨和报复的快感。
妇人忽然上前,抓住了苏容臻的衣襟:“你若是想活命,就听我的,离他远一点。他命格太硬,身边亲近的人全被他这个煞星给克死了!”
苏容臻听妇人这么说皇帝,顾不得她突然上前而产生的害怕,就有些生气地反驳道:“你胡说,陛下福泽深厚,是庇佑天下万民的明君,岂容得你来污蔑抹黑!”
妇人闻言没有不悦,反而笑得更大声了:“小姑娘,你还是太天真了。”
“若不是萧衍知道自己命硬克妻,他怎会二十有三还孑然一身?”
苏容臻一怔,下意识地想反驳说那是因为皇帝已有心上人,但却不能和心上人相守,才会不愿将就,空置六宫。
但她转念马上意识到,皇帝的心上人不就是她么?她一未婚,二未拒绝过皇帝,怎么就在皇帝眼中成了无法相守了呢。
莫非,这个无法相守的原因,就是妇人口中说的命格一说。
“那就是个独夫,煞星!”妇人朝苏容臻步步紧逼,“你在他身边,即使侥幸不被他克死,也指不定哪天就被这六亲不认的暴君一箭穿心。”
“最正确的选择,就是离开他。”妇人贴在苏容臻的耳边说道,“让他自生自灭,悲惨终了。”
苏容臻僵在原地,倒不是因为她听进了她的多少话。只因那妇人凑得极近,她丝毫不敢动弹。
正在此时,远处忽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柔嘉?”
苏容臻骤然望去,发现是皇帝找来了。
皇帝大步向前,看也没看那疯妇人一眼,直往苏容臻的方向走去。
到了近前,才终于呼出一口气,似是失而复得一般,将她珍爱地揽在了怀里。
苏容臻想起自己离宫前听到的事,身体微有些僵硬。
那疯妇人此时也注意到了皇帝,她眉心一厉,正要扑上来,就被皇帝身旁的近卫给拦住了。
皇帝对近卫冷然道:“回去查查,淑太妃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他这才复又低头看向了怀里的小姑娘:“柔嘉?你还好吧。”
“嗯。”苏容臻闷闷地应声,却还是埋首不动。
皇帝感觉到了苏容臻的异常,他想起了淑太妃,心中一沉,没有再追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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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
来,德亲王府一直闭门谢客。
京城人猜测,德亲王恐怕还在因失了爱女,于府中黯然神伤。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德亲王此刻并没有在王府里,而是在两坊之外的镇南王府,与之同行的还有太傅。
德亲王今日乃是微服出行,穿一身极素的青衣,仅带着两个属下,就来到了镇南王府。
他面色苍白,这些天清瘦了不少。
萧蕙蕙被处死当天,德亲王妃便哭晕了过去,他一边伤痛于女儿的死,一边还要安抚王妃,已是心力交瘁。
但德亲王不敢在明面上表现出任何不满,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