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爷回来后闷声去了书房,摔了好几个花盆花瓠。他最喜欢的那扇嵌紫玉的大理石围屏,都让他摔得开裂了。王氏被声音吵醒,披了外衣去看他。
他仰躺在东坡椅上,闭着眼直喘气。
王氏不敢问他的话,只能轻声招了婆子进来,让她们把东西收拾了。
他却突然厉声道:“谁让你们碰的,都滚出去!”
王氏吓了一跳,连忙带着婆子先退出去。
她一个人坐在西梢间里,越想越觉得不对,他不是去尤姨娘那里过夜了吗,怎么回来就发这么大的火?
王氏叹了口气,还是把贴身丫头石榴叫了进来,让她去尤姨娘那里问问。
蒋妈妈给她端了碗热汤进来,王氏喝了口汤,就忍不住掉眼泪。
蒋妈妈轻轻地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您掉眼泪又做什么呢,值不得啊。”
王氏叹道,“就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才觉得苦。”
蒋妈妈说:“等少爷长大就好了吧!”
王氏默默地不说话,她也只能这么劝自己了。
石榴回来了,说是陈三爷找四爷去说过话了,而且跟着陈四爷回来的还有两个护卫,是陈三爷身边的人。现在就在院子外面,守着寸步不离。
和尤姨娘没有关系……王氏算是松了口气。又疑惑起来:“三爷和四老爷说什么,让他发这么大火?”
那边却有小厮过来传话,说陈四爷找王氏过去。
王氏和蒋妈妈对视了一眼,才站起身朝陈四爷的书房走去。
陈四爷看到她进来。指了指椅子:“坐下来,听我说。”
王氏看到他前所未有的严肃脸色,心里更加忐忑,小声地问:“四爷,是不是妾身……有什么做不好的地方?”
陈四爷不耐烦地皱眉:“你听不听?”
“你听着就是了。别说话。”陈四爷接着说,“我被三哥剥夺管家的权力了,以后陈家的一切事宜我都只能参与,不能决定了。我在做商行的时候,转了很多暗账到四房里,你把这些东西看管好。以后在娘面前。你就低调些,别太显露了。”
王氏听后一怔,下意识就想问。陈三爷怎么会夺了陈四爷管家的权力了,这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有什么矛盾在里头?她看到陈四爷阴沉的脸色,才把话都咽了回去。
“是。妾身知道。”她站起身屈身行礼。
陈四爷闭上眼,挥了挥手:“行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去睡吧!”
王氏打开槅扇后,又回头看看他,看到他躺在东坡椅上休息,才轻轻出了房门。
……
第二天醒来,顾锦朝看到陈三爷靠着床看书。
她眨了眨眼睛。才想起来今日十五沐休。
“醒了?”他依旧看着书问她。
天气渐渐地冷了,被褥里倒是很暖和,他靠着床还没有起来。只披了一件外衣。
顾锦朝嗯了一声:“您倒是醒得早,昨晚不是睡得很迟吗?”她又问,”昨晚您干什么去了?“
他垂下眼睛看她,顾锦朝的脸映衬着大红色的挑金丝鸳鸯迎枕,显得十分白皙。
陈三爷说:“昨晚处理老四的事,他倒也没有狡辩。都承认了下来。我派了护卫贴身监视他,以免他再有异动。只是他留下了的扬州丝厂的事很麻烦。昨晚和江严谈到很晚才定下来。”
顾锦朝支起身,拉住他的衣袖:“那张大人知道后。您不就……彻底和他撕破脸了吗?”
陈三爷淡笑:“早在我去救你的时候,就和他撕破脸了……现在只是时机问题,他就算是发现了,也不会明面上做什么,要只是更忌惮的话,那就随他去吧!”
顾锦朝犹豫了一下,才问:“您决定要和张大人为敌了?”
张居廉做了他数年的老师,顾锦朝很清楚。要真的说起来,张居廉还是有恩于陈三爷的。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陈三爷笑着说,“官场无父子,何况是师生呢。”
他终于还是决定了。
顾锦朝握紧他的手,轻声问:“那您打算怎么做?其实……我倒是可以帮忙。”
他合上书卷:“老师的门生满天下,党羽无数。如今又把持内阁,寻常的方法根本撼动不了他。”陈三爷看着顾锦朝,“你要是有法子,你就说一说。”
他这样问起来,顾锦朝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虽然知道一些事,但和这些擅长政斗的人比起来,她又算什么呢!
顾锦朝想了一会儿才说:“您说过,张大人本人虽然不贪墨,但是他的亲信却仗着张家的势力横行,卖官鬻爵,不如就从他的亲信入手,先逐个击破。等张大人手底下无可用之人的时候,再动他也就容易了。张大人手里没有兵权,靠得也是人脉和权势,要是撼动了大树,恐怕他也支撑不住。”
顾锦朝说完也觉得太理想了,她脸一红,又补充道:“我之愚见而已。”
陈三爷听后思考了一下,笑着跟她说:“倒也可行。只是细说起来问题也不少,抓其党羽受到张大人阻挠怎么办?要是党羽没抓到,反倒引起朝堂动荡怎么办?老师手里虽然没有兵权,却和五官都督府的都督交好,不然他能仅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