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朝正在和王妈妈说话,把江氏留下的嫁妆记入册中。
江氏留下的嫁妆其实不是很多。
江氏闺名宛清,原是保定江家的女儿,保定江家世代耕读,出过一任礼部侍郎,江氏的祖父原先是帝师,死后加封了太子太保衔,赐了牌楼。家中虽然富庶,却算不上真的有钱。
“玉器珠宝类的东西,都放在后罩房西侧。钥匙就由你贴身保管着,另外这些三处铺面、两处田庄可有陪房看着?”锦朝对王妈妈说。
王妈妈笑着道:“前三夫人有三房陪房,您要是想见,我替您请了他们过来。”
锦朝皱了皱眉,她作为新夫人,按说他们应该主动过来给她请安才是,这是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儿啊。前世好像也是如此……不过她前世根本就没管江氏的嫁妆,陈老夫人那时觉得她不稳重,嫁妆都是她亲自管。
锦朝喝了口水笑道:“劳烦王妈妈了,替我请这几个人过来吧。”
王妈妈应诺,又道:“前三夫人的这些东西加起来少说也有五千多两……陪嫁的两处田庄,一处是山地的一千亩,一处是耕地六百亩,都在保定县。三个铺子都是卖香料的,主要是四川的花椒、广西的八角、甘肃的胡椒……每年都有近千两银子的进项。”王妈妈特地说得很慢,“这些账目都很复杂,银两数目也很大,您要是看不明白,我再替您找掌柜过来问话。”
在她看来,顾锦朝那是小门户出生,没见过这么多银两的买卖。
嫁妆抬过来的那日,她也去看了。九十担的嫁妆布置得花团锦簇,一般面上的嫁妆给的丰厚。田庄、地产就少了,何况顾家又并不富庶,凑出这么面子上的功夫已经不容易了。
锦朝有点哭笑不得。她手头如今有近三万两的家当,每月的进项都过千两了。王妈妈还一副她没见过银两的语气说话。实在好玩。王妈妈内宅修炼多年,难免眼界不开阔。前世她后来得知自己的陪嫁,也被吓了一跳。她只能和王妈妈说:“既然如此,那就一并找过来回话吧。”
王妈妈面上一喜,躬身应诺告退了。
锦朝成亲已经有小半月了,北直隶进入了盛夏的时节。
门外刮起大风,吹得木樨堂的参天大树摇晃着,天色很快阴沉下来。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大雨。
西次间顿时暗下来,雨竹立刻去捧了烛火过来点上。
锦朝坐在罗汉床上,刚拿起给三爷做的斗篷。她昨天才起手,早上刚把斓边做好,结果王妈妈就过来回话了,都没来得及收边。听到外头的风雨声大,心想恐怕不能去陈老夫人那里请安了。锦朝叫过采芙:“跟小厨房的说一声,午膳布置在东次间,做得清淡一些。”
今天是七月初一,陈三爷沐休在家。她也要跟着吃得清淡点。锦朝口味偏重,和纪吴氏一样。陈三爷则和陈老夫人一样口味清淡,更喜欢蒸煮。这些年他开始礼佛。更是忌口了。
采芙应诺去了。
雨竹长高了不少,婴儿肥的脸蛋也削尖了,倒是长出一个明媚的小美人来。捧着烛火仔细地照着锦朝。
顾锦朝不由得笑她:“放在炕桌上就行了。”
雨竹笑道:“我凑近些,您看得更清楚。”
锦朝却望了望外头的大雨,心里有些担忧。陈三爷在前一进的书房里见陈六爷……也不知道书房里有没有伞。他就算从抄手游廊过来,也难免要淋一段雨。
锦朝把斗篷放进笸箩里,吩咐一旁站着的香榧去找了油纸伞过来。她亲自拿着伞往抄手游廊去,绣渠忙跟在她身后:“夫人,让我来吧!”
锦朝摆摆手让她回去。她没带伞跟上来,可别淋湿了。
走过抄手游廊。再经过一片青石小路,就看到厅房了。厅堂外的大树遮住大半的雨。反倒让厅堂显得十分幽静,侧间传来隐隐的说话声,门口守着陈三爷的一个小厮,叫书砚的。见着她忙请了安道:“这么大的雨,夫人怎么过来了……小的去通传一声。”
锦朝打量了厅堂一眼,正堂布置着六把太师椅,供着香炉,正上方挂着一块‘春和景明’的牌匾……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搬过来的,她上次不还没有吗?
书砚出来请她进去。
陈三爷正站在书案后面,身前还站了两个人。陈三爷招手让她过来,柔声问她:“雨下得这么大,你过来做什么?”
锦朝见他一脸平和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白担心了。解释道:“我怕您这儿没伞。”
陈三爷却笑起来:“淋一点雨也没什么。”
她走过来之后才看到陈三爷对面的两个人。一个穿着件竹叶纹杭绸直裰,长得有几分像陈老夫人,但是男生此相却有些阴柔,细眉薄唇,面容干净。打量了她一眼没说话。一个穿着件织金丝团花纹锦袍,长相俊朗,笑容满面。正是陈四爷和陈六爷。
陈六爷笑眯眯地喊了声:“三嫂嫂。”又多看了她一眼,称赞了一句:“三嫂嫂的发梳得好……”
陈三爷脸上的笑容就收起来,低声让她先去里头坐着等。抬起头陈六爷才看到他目光严厉,不由得解释道:“三嫂嫂的丫头好,发梳得好看。”见陈彦允还没说话,他心里发虚,忙涎着脸笑道,“三哥,你知道我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