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依雅家里待到快到吃晚饭了,云含梅才姗姗来迟,把云疏接了回去。
对面的距离,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云含梅走在后面一把把云疏推了进去。
云疏稍微踉跄了一下,眸色平静。
然后便看到了开着的电视剧和沙发上乱七八糟摆放着吃的七零八落的零食。
显然云含梅一下午根本没有出去一直待在家里。
在沙发上又坐了下来,随便把一包薯片仍给云疏,“吃吧。”
三岁的孩子平静的拿起薯片撕开包装吃了起来,她一下午什么东西也没吃,小孩正是容易饿的时候。
况且以她这个妈的性格,也不像是会给她做饭的,她连自己的饭都懒得做。
云含梅懒懒嗤笑一声,她是长得很好看的,但脸上经常挂着的讽刺笑容让她的好看也有了毒。
她突然盘腿滑了下来坐在了地上的毛毯上,看着云疏像是在问自己,“你说活着有意思吗?”
她笑了笑,“我小时候因为是个女的,被我妈嫌弃,天天骂我赔钱货讨债鬼,那个嘴上什么都不说的男人看起来好像不在意,但行动可没少表现出来。”
“后来我妈生了儿子,我从五岁开始洗衣做饭差不多一家子的家务活都包了,好不容易求着跪着上了学,最后竟然因为几块钱的学费舍不得让我继续上。”
云含梅眼神嘲讽,里面还有一点笑意,她也不在意云疏到底听没听,能不能听懂,就这么对着一个三岁小女孩说着。
“我到清楚的记得,不让我上学的那天他们可是刚给我那亲生哥哥买了一个几百块的玩具。”
她抠了抠自己前天刚做的美甲,动作之间透着一股子冷漠与麻木。
“后来就这么十几年当牛做马长大,找了个机会逃了出去,在外面被人骗钱骗感情,辛辛苦苦攒钱开了个美容院,过得还算是好了一点,他们又找上了门来。”
她勾了勾嘴唇,“他们要钱,你说我能怎么办?不给?”
她嗤笑一声,“这可是‘生我养我的爹妈’,你说我能不给吗?光是法律我就不占理,更不要说外面那些舌头都烂了的东西了,一人一句,你就算是不在乎那些人的话,你也在这地方待不下去。”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句话简直笑死他妈了。人还有好人坏人的区别,父母怎么就没有坏的了?”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过好在,他们死的早,我也算是解脱一点了,后来遇到了赵季,看着他还成,就和他结了。”
她定定的看着也坐在地上,黑色眼睛如琉璃般剔透淡漠的云疏。
好笑不已的开口,“谁知道他也是个重男轻女的,你说好笑不好笑?这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赵季嘴上没说,但他心里想的啥我一清二楚,嫌弃你是女的,不能继承他赵家的皇位,哈哈哈哈,可他妈笑死人了。”
云疏卷翘的眼睫动了动,面上丝毫表情都没有,就那么坐着听着云含梅的话。
这着实不是一个三岁孩子该有的反应,但云含梅也不在乎。
云含梅道:“都他妈是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玩意儿,竟然看不起女人,你说好笑不好笑?”
她挪了挪身体,靠近了一点云疏,和那双显得诡异的眼睛对视。
声音里透着丝丝癫狂绝望的意味,“我原本不想这么对你的,我以前想的很清楚,我自己都这么惨了,绝不能让我的孩子也受到这样的对待,但最他妈可笑的是,我竟然也变成了我最讨厌的样子。”
她死死的看着云疏,好似麻木又痛苦。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已经被这个社会被这个环境改变了,我也开始重男轻女了,我有时候会恨不得掐死你,会觉得我为什么会生了一个女的,明明那么多人都生了男的,为什么偏偏就我生了女的?”
她的眼珠子动了动,那一瞬间的眼神非常可怖,她大笑出声:
“但我清楚的知道这不是我的错,生女儿不是我的错,重男轻女不是我的错,我是社会环境的受害者,然后,我这个被社会改造了的人又把这种思想往你身上添加。”
云含梅语气轻松,甚至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不会被逼疯,会不会真的一不小心弄死你。”
她对着她三岁的女儿这么说着。
云疏静静的听着,她差不多能听懂,也能理解一点云含梅的痛苦。
清醒的痛苦。
越清醒越痛苦。
若是她和她妈一样,从来不怎么自己做错了,重男轻女没有什么错,甚至自己偏爱儿子是对的,她就不会痛苦。
偏偏她知道她的行为她的想法是错的,但她又克制不住的继续这种行为。
把这种痛苦像是循环一样施加在自己同样无辜的女儿身上,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她被社会环境影响的下意识这么去做,但她的灵魂的一角在清醒的告诉她不该这么做。
如果她当初遇见一个好的男人的话,那这被扭曲了的观念说不定在日积月累之下还有可能扭转过来。
但她遇到的是赵季。
又一个重男轻女的人。
在赵季各种行为各种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