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位,他们无一例外高高地抬起手,叫着那个名字,“富江!富江!”
“富江!接下来到我了!该我了!”
“富江!我已经把整个怡红院附近方圆几百里都买了下来!这些都是你的,都是你的了,富江!”
陆小凤睁大眼睛,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如此地荒谬,但更荒谬的事实却就摆在面前。
拿着把匕首冲入人群浑身枯瘦的男人哈哈大笑,大开大合着挥散周围的人,又一刀划破自己的手臂,滴落的血珠喷洒在四周炽热的地面、僵硬的脸上。
那张凹陷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楼上,嗓音粗噶地大叫出声,“富江!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富江!出来看看我啊!富江!”
说到最后,他已是痛哭出声。
而那个被呼唤了无数次的女人也终于走了出来。
她满脸不耐,厉声尖叫,“闭嘴!吵死了!”
她恶狠狠地将手里的烛台扔了下去,那张美到极点的脸一阵扭曲,“再吵就给我去死啊!废物!”
只听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楼下的男人被实质的烛台重重地砸在头上,鲜亮的血迹眨眼间从他枯干的头发流下,糊得满脸满身都是红色。
富江却还嫌不够一样,厌恶又憎恨地瞪着他,“没用的废物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给我滚远一点,死猪!”
伴随着男人身体和烛台一同砸落地面的声音,所有人都恍惚地抬头注视着楼上的女人。
在这满是冲击力的一幕面前,整个怡红院再次陷入死寂之中。
月色被不知何处而来的云遮掩,暗色的大堂之中,只有悠悠的烛火照亮一张张怔然的脸。
被挤到一边的老鸨最先反应过来,面颊瞬间扭曲地厉声叫道:“富江!你想死啊你!”
她慌张地拨开人群,颤抖着手试探这人的鼻息,满是厚粉的脸上被一串串沁出的汗水分割打湿,又扑簌簌掉下,呼吸急促又深重,身子抖得就像秋日里的浮萍,看着居然有几分的可笑。
于是楼上的女人真的笑了起来,笑得眉眼俱颤,花枝招展。
陆小凤也总算反应了过来,他面色微沉,快速上前封闭了躺在地上的男人的穴位,用内力暂时护住了他的心脉,“春姨,人还活着,你快去叫个大夫来!”
老鸨跌跌撞撞地跑走,富江却还在笑,而就在此时,从她身后终于走出了一个男人,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个五大三粗却满脸震惊、浑身酒气的男人。
“富、富江?”
他结结巴巴,一时竟连面前少女的名字都说不出来。
富江伸手抹了抹眼角笑出的眼泪,伸手示意他凑过来看看。
男人紧紧地注视着她的脸,居然当真摇摇晃晃地迈开了步子,他的胃里一阵翻腾,头脑发晕地靠上了面前的栏杆。
在一声如梦幻般的断裂声里,男人随着破碎的栏杆一头栽了下去。
听到动静的陆小凤下意识抬头,却只看到一道巨大的影子从他身侧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而骇人的骨裂声和利器刺入脑髓的声音。
这次的血迹以极快的速度迅速蔓延开来,五大三粗的男人眼珠瞪大,挣扎着伸手朝着楼上伸去,微弱地喃喃着,“富…江。”
四周的男人和女人似乎总算被吓醒了些,争先恐后地从怡红院窜了出去,眨眼间,整个怡红院似乎已经只剩下富江和陆小凤两个活人。
陆小凤深吸一口气,视线直直向上,对上垂头看下来的少女。
她依旧美到叫人目眩神迷,白到透亮的皮肤,黑到醉人的眼睛,眼角的泪痣仿佛一朵纯黑的罂粟花,带着极致的危险和诱惑。
被注视着的少女像是才注意到陆小凤,她居然又笑了起来。
只是这次,她真的只是因为开心,因为想笑而笑,那笑里带着些惊讶和纯粹的喜悦。
“是你?陆小凤?你来找我啦?”
她拍起手来,似乎完全不曾看到面前两个血流不止的人和乱糟糟一团的怡红院,星星点点的快乐落入她那黑亮的眼瞳。
“你居然才来找我,为什么才来找我呢?你这个混蛋。我可是等你等了整整三天。”
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话,陆小凤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但他的心,却诡异而神经质地跳了起来,一下,又一下。
在昏暗与血迹斑斑的怡红院,富江在楼上,陆小凤在楼下。
被云层遮掩的月光重新洒进门,在两人之间隔开一道泾渭分明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