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也从未来过济世堂问诊。是以卢策的神医之名她虽略有耳闻,却未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她本以为,能担得起神医之名的,必是一白首慈祥老儿,今日一见,才知人不可貌相。
卢策看上去很凶,这是孟清也一眼之后的直观感受。他留着一圈黑而密的络腮胡,双眉拧得紧紧的,鼻尖一颗黑痣,头发蓬乱,总之孟清也第一眼便觉得他不像是什么好人。
卢策虽抬头,却并未回话,目光中满是审视,落到孟清也身上时,还多停留了几秒。
就在孟清也以为他下一秒便厉声呵斥将他们赶走之时,他却立刻起身,冲向沈如琢。
孟清也扶着女子,抽不开身,只能一脸惊惧的看着卢策离沈如琢越来越近,她眼神示意寅竹出手阻拦,却见他眼神躲闪飘忽,一手扶着额,表情怪异。
想象之中的袭击并未发生,卢策停在了沈如琢一臂距离之外,面露喜色,浑厚的声音响起:“小琢,我想死你了。”
小……小琢……想……孟清也一脸茫然,卢策凶狠的长相配上这语出惊人的话,好不滑稽。
沈如琢本以习惯了卢策的行事作风,但今日却不一样,孟清也亦在此处,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继而恢复正常,努力维持端正道:“卢大夫,这里有一位病人,还望你能出手相助。”
卢策颇为豪爽的拍了拍胸,“你跟我见什么外!”
卢策本想的是抱一抱沈如琢,但又想到之前几次沈如琢的抗拒,手悬至空中又放下,讪笑着挠了挠头。他无妻无子,视沈如琢为亲子。但沈如琢公事繁忙,除逢年过节外鲜少前来,只会差人送银两来,可他又不缺银子花,只眼巴巴的盼望着沈如琢的到来。
“多谢。”沈如琢回道。
沈如琢仍旧同他记忆中的一般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非要讲那劳什子的礼,连句叔都不肯叫,只是这么多年来他已习惯。
卢策无奈道:“行了,扶进去我看看吧。”
见卢策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孟清也连忙扶着女子跟随他的步伐进入里屋。
从旁越过台阶,在寅竹的帮助下将女子扶到床塌之上躺好。
肩上的重压卸下,孟清也松了一口气,摇了摇有些酸痛的手,忽感到手心被一柔软物抓住。
孟清也向下一看,原来是最初来开门的那一小童,他身量只到孟清也的腰处,只见他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睫毛生得又长又密,即便穿着黑棕色这种老成颜色的衣衫,也不影响他的机灵,粉雕玉琢的,像个年画娃娃。
“干嘛啊?小朋友?”孟清也被萌的不行,不禁好奇发问。
“姐姐,你长得漂亮。”他软糯的声音响起。
没有人不喜欢被人夸奖,孟清也亦不例外,她本来还因辛苦一番打扮却因意外而弄脏感到烦躁,此刻小童不加修饰的直白夸赞,让她心头一喜,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
孟清也捏了捏小童白嫩的小脸,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阿沐,如沐春风的沐。”小童朝孟清也扬了扬头,眼珠转了一圈,又追问道:“姐姐,你是沈哥哥的娘子吗?”
孟清也的手僵住,果然是有其师便有其徒,又一个语出惊人的。
孟清也拿未被泥污沾染的手背捂住阿沐的嘴,不再和颜悦色,换了副严肃面孔,“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乱说。本小姐与你的沈哥哥,可没什么关系。”
阿沐点点头,孟清也这才放开手。
“可是,之前我都没见过沈哥哥和女子一起过。”阿沐面露委屈。
是吗,孟清也很不愿承认,阿沐这话是有几分取悦到她。
“那也不是。”孟清也坚决否定。
“好吧。”阿沐有些遗憾的回道。
真是人小鬼大。孟清也不禁感叹道。
那边卢策正在为女子把脉。仅一瞬,他便收回了手,朝沈如琢道:“她没什么大碍,只是过度劳累加上久未进食,这才导致昏迷不醒。待我开几副补药,服下便能痊愈。”
听了这话,沈如琢稍稍放下心来,女子的身上,似乎牵扯着一个大秘密,还未弄清事情真相,她不能死。
沈如琢:“好,多谢。”
孟清也听到这话也送了一口气。
“你们谁留下来照料她?”卢策继续说道。
孟清也小心观察着沈如琢的反应,他脸色平静,孟清也分辨不出他的意思,便道:“我留下来”
卢策一副早料到了的神情,闻言点了点头。
谁料这时沈如琢却突然出声,“我也一起。”
卢策眼神一亮,努力压抑着喜悦,“就这么说定了,留下来用晚膳!”
卢策知晓,照料人这事还得靠随沈如琢一同来的那姑娘,沈如琢亲自照顾谁,有生之年,他还未曾见过。
孟清也亦奇怪,沈如琢端着架子,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她的眼神中写满了质疑,沈如琢挑眉对望。
两人明目张胆的目光交汇被卢策收在眼底,他并未拆穿,他说沈如琢这小子,怎么突然说要留下来,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也罢,他这个糟老头子,到底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