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耳边隐约传来流动拍击的水声,木头潮湿的气味萦绕不散。
林郁胸口闷痛,迷迷糊糊,眼皮沉重。
末法时代,996的福报还是吹到了他们修道界。
管你是哪个传承,该加班时就加班,这样才能保饭碗。
林郁卖命缉拿地府亡命之徒的又一个大半夜,长期的作息颠倒使她心慌意乱,心有戚戚,心律失常。
随即一头栽倒在凌晨冰冷的马路上,好一个弱小无助、孤苦无依的高阶术士。
眼看着逃跑的魂体轻盈地跃过斑马线,甚至还等了红绿灯。
啊,多么遵纪守法的鬼。
她心中不合时宜地涌上了一种奇异的安详,就此彻底失去意识。
此刻林郁是打算原地再晕一会儿,但猛然想起任务出错要写的工作情况报告,打个激灵坐了起来。
动作稍大,脖子上沉重的异物拽得人呼吸阻滞。
她沉默地摸索,入手一条坚硬粗犷的精钢铁索,缠绕在她脆弱的颈椎上。
怪不得喘气费劲,以为是累的,原来是让丫狗链子勒的。
疲倦的脑子再浆糊,也不情愿地重新开始运转。绑架?
“莫动!把他们招来死得更快。”少年特有的沙哑声线,又压得极地,像是严肃低沉的鸭子口吐人言。
林郁动作顿住,如此青涩直白的话语硬是催出她几分狐疑来。
她当下被锁困在一个狭小的木船船舱里,身处流水之上。
这么大阵仗?晕过去后过了多久?不止她一个受害者。
“别怕。”林郁轻声简短地安抚。
听着毕竟还是半大孩子,想必吓坏了。
对林郁来说,这点小意外,压根儿称不上危险。
可船舱内的寂静就此被打破,啜泣声接龙似的传递起来。林郁粗略感知,起码有十人之多。
她定下心神,双手开始掐诀布局。
幸好,不知怎的,一帮孩子里混了她个道士进来,万事尽在掌握。
一遍印结过,林郁并没能感知到体内熟悉的气机勃发。
二遍、三遍……
她接连试了正统雷法、碎碎念禁咒、偷学的驱邪……
活像修士职业考试没压中重点的垂死挣扎,表情淡漠,内心冰凉。
空气、水声、烂木头,都显得那么平静宁和,没半分异常——
哈哈,那可真是出大问题。
现在叫他们再怕起来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只听那少年叹了口气,有一种认命的老成,“你是哪个村的?”
“可是在哪看过三无法术秘籍……”
“那是骗人的!他们约莫是邪修,可杀人不眨眼啊。”
林郁愣了,回味起倒地瞬间的濒死感,一个荒唐的念头冒了出来。
骤然大亮,几名长发飘飘的男性皆忽略了光源处那个老旧的悬梯,身法利落一跃而下。
他们服饰统一,袖口宽大,白色衣袍外罩着一层轻薄的黑纱,层叠的布料纷飞间,几人落地。
毫无疑问,邪修。
古装的邪修。
林郁顿悟。
以为是累晕了,好在是累死了。
不用写报告,好耶。
坏在死了又没完全死,轻轻穿越一下,不成仙,便成人质。
“哭什么?既选中你们,该觉得荣幸才是。”领头的那名邪修眉头皱起,冷冷训道。
想是他提在身侧的长刀和不耐烦的语气同时起效,串糖葫芦似的被一根铁索栓成一排的少年少女脸色苍白,恐惧在眼中明明要奔逃而出,却强忍着安静下来。
林郁在链子的末尾处,只感觉颈椎病真的快犯了。
说实话,这么一遭,她忽然发现活够了。
修道一世,飞升遥不可及,任务如山堆积。
尤其是得知加班猝死还没解脱的瞬间,不管穿越到什么地界,当下是什么处境,开摆的心胜过一切,甚至压过任由这些陌生的年轻生命即将逝去隐约带来的良心谴责。
林郁看了眼身边的少年,骨骼还没长成,眉宇间尚有稚气。
他在这些邪修出现的瞬间向前挪了几寸,轻轻遮住她小半个身子。
算了……有点想死,但不确定,再活活。
“选中我们做什么?”她的语气没有起伏,纯粹是一种随便走走剧情的麻木。
行就行,不行拉倒。
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那邪修锋利的眼光扫过来打量,对该少女的镇定颇为欣赏。
话里仍保持了一个反派应有的别扭,“不该问的别问!放机灵些听命便是!”
林郁了然。
大哥,还挺会制造悬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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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的振动传至林郁身后倚靠的舱壁,想是靠岸了。
那少年似也意识到这些邪修寻他们有用处,便不会轻易大开杀戒,一路上又问了几回她方才口中念的是什么咒。
说是骗人的,可还是隐隐透着逃出生天的期待。
她都没回答。
原因无他,这种绑法实在给单薄的她造成了巨大负担,她专心一忍再忍,实在不懂为何换了躯体,颈椎病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