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俪凛和贺骁遥默契地进行着各自的日常,没人提起那次尴尬的通话。
“……
直到我看到了你
莽莽撞撞靠近
每一个细节都牵引我
放下行李
……”
丁俪凛握着麦坐在高脚凳上,闭眼静静唱歌,声音透过话筒,穿越电流,蜿蜒流淌在忽明忽暗的空中,流向每个人。
她最喜欢的工作时间,在高女士的的第一家酒吧,完整唱完想唱的歌。音符碰撞每一处墙壁、身体、家具,再回弹进她的耳朵。
这里时不时会有乐队或独立音乐人来演出,凑上这些时间,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站着把钱挣了。
找相识多年的调酒师朋友偷偷要一杯酒,再端着酒杯混入人群,沉醉地欣赏免费演出。
不排除某些日子,登台表演的表演者水平极其差劲,多听一个字,多看一眼,都要遭到污染。
如果表演者长相气质欠佳,没有受众群体也没有凑热闹的善良听众,没准是自费前来丢人现眼。
“……
爱让悬崖变平地
生出森林
一整片的森林
你在树荫里
……”
顾客们倾向于和一同前来的朋友聊天,扎堆儿玩游戏,最放肆不过和陌生人一起唱歌,不然就和她一起唱歌。
常来的客人十个有八个和她聊过天。
十次中七次是她主动。
剩余三次没主动,缘于观面相得出最好不要和他/她来往的谬论,并将其奉为真理。
谬论之一等丁俪凛唱完,走过来找她,“哪天唱个好运来?”
丁俪凛张口就来:“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好了,再唱高女士要打我。”
舒真:“今天没事?”
丁俪凛说:“需要看看手机,才能确认。”
舒真自觉避开视线,不看她的屏幕,“你每天工作好多。”
丁俪凛关闭聊天框,说:“不是,我在看自己有没有被金彻安排。”
‘金彻’二字刺到舒真敏感的神经,她把能叫上号的男人回想个遍,想破头没想出是哪位。
偶尔神经大条的丁俪凛掰着手指分析自己的日常,总结道:“整天除了工作,工作之余聚会,聚会之余被金彻安排。哦,还有贺骁遥,不小心把他忘了。就没别的事情算‘事’了,因为其余的不算社交活动,活动内容比较随心所欲。”
她崇尚该玩玩,该歇歇,用心过好每一天。玩的时候大家尽情玩耍,歇的时候做自己喜欢的事。
例如窝在卧室拼拼图、骑车去买‘祝你苹安’小蛋糕、半夜唱唱‘死了都要爱’等等。
舒真听得头大,“贺骁遥又是谁?”
丁俪凛尽可能准确地介绍缺德邻居,“一个朋友、一个邻居、一个男人、一个呆——哥们。”
舒真:“你的生活里哪来那么多男人?”
丁俪凛不以为然,“因为你没问过女人。”
因为她不喜欢女人,所以舒真只关心她生活中的男人。
舒真也是个女人。
她们前年在酒吧第一次见面,因为该死的社恐调酒师是两人共同的朋友。
他社恐到活了二十多年,可供联系的人少到三根手指可以数清。
非常不幸,她和舒真占了两个位置。
为了不让悲情调酒师阿琛的日子雪上加霜,她们之间尽力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舒真隐藏喜欢丁俪凛的事实,装作朋友和她相处。
丁俪凛不是没有知觉的呆瓜,但眼下只能装不知道。
你演戏,我装瞎,为阿琛玩命凑成一个家。
只要舒真控制好自己不越界,不提问刚听起来让她感到被冒犯的问题,相处时和普通朋友没什么两样。
她没有嫌恶舒真的那份喜欢,因为她讨厌舒真等同于林煜讨厌她。
还因为舒真大部分时间是个很好的朋友。
针锋相对的时刻,仅对于打着担心的旗号多管闲事的行为。
丁俪凛翘着腿坐在吧台前,脚上的鞋随她的动作晃来晃去,坐在一旁的舒真视线追随着悬在半空的银色高跟鞋。
两人结束不算愉快的对话后相顾无言,各找各的事情做。
“有耳机么?”银色的鞋尖踢了踢穿着酒红色板鞋的脚。
舒真摘下自己的耳机放到丁俪凛面前,说:“给。”
每次丁俪凛都会给她台阶下,主动化解两人之间多由自己引起的尴尬。
找她说句话,递杯酒,问她等阿琛下班要不要一起去打麻将……
丁俪凛太明白怎么和人成为朋友了,见过她的人都想认识她,一起玩过的人下次有局基本都会想着叫她。
她和所有类型的人相处的游刃有余,舒真很羡慕,很欣赏,很喜欢。
闪闪发光的样子,明朗自信的笑容,以及第一次遇到她在台上唱歌,静默如谜的气质。
所有美好的,舒真所迷恋的特质,丁俪凛都有。
丁俪凛用完耳机,放回舒真手边,说:“回家了。”
舒真把耳机握在手里,“这么早就走?”
“有点事。”